米酒坊外,忽地刮起劲风,黄叶和黑沙卷在半空中,也不知一会儿迎来的究竟是一场晚秋雨还是一场初冬雪。
吴夫人回坐回来却芒刺在背,她理了理身上的孔雀蓝织锦长袄,双眼始终不知该瞅向何处。
“娴儿拟的契约太便宜我了。这米酒坊我很喜欢,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这个人。”凤染放下契约,肘撑桌面眈着她,笑道。
吴夫人局促地假笑,再没有之前和凤染那般亲密。
“我占六成,你占四成,用不着像娴儿先前说的那样,在每月月盈里扣除本钱。明儿我便将六百两银子送到吴家去。我知道,这是娴儿的私产,与房家没关系。”
凤染没有正面回答吴夫人,但已从行动上给了她答案。
吴夫人的脑子瞬间空白下来,桑梓米铺的幕后东家真的是建晟侯府,真的是眼前这个凤染!
“不,不用了,夫人,这米酒坊我送给你吧。”
“你怕我拿着这间米酒坊去房家那边揭发你?我干什么要那么做呢?相比较男人,我更相信女人。”
凤染捧起那壶米酒,又为吴夫人和自己斟满酒盏。
吴夫人低眉垂头,根本不敢再接凤染推送到她面前的那盏酒。
凤染宜笑说:“接近你、帮助你,我是有目的的。但是娴儿啊,我可有害过你?”
吴夫人缓缓抬头,颤巍巍地道:“大爷的事,我是真心感激您,不然我……”
“雒都不管侯府死活,我该怎么办呢?我需要银子,我得活下去。”
“我明白的,知道夫人处境艰难。”吴夫人的思绪稍稍缓和一点,顺着凤染的话应和道。
“建晟侯府公开做营生,和操纵桑梓米铺在外做营生,这其中的利弊,娴儿怎会想不明白?”
吴夫人当然明白,以侯府现在这个处境不宜公开露面。她长吁一口气,说:“夫人,那夏家这是调查出你的底子了?夏员外会不会跟知县老爷挑明这一点?”
“就说娴儿与我同心,你到现在还在为我着想。那你刚才干啥那么怕我?”凤染笑着去握她的手掌,还反复揉了揉。
“刚才确实是有点惊讶。”吴夫人尴尬地解释道。
凤染感受到她掌心里的冷汗,抚慰道:“于侯府有恩的人,我凤染绝不会忘记。今日我便和吴夫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待我说完,选择权还留在你手里。”
这时候屋外又传来劲风嗥叫的声音,乌云压满了半边天际,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砸在窗子上。
“倒是一场晚秋雨。”凤染将目光从窗外挪回来,说,“我要拉下夏家,推桑梓米铺上位。锦县的粮食市场上,以后要有桑梓的一席之地。我需要娴儿的帮助,桑梓米铺和夏家这场仗,我们必须赢。”
“我一介妇人能帮上夫人什么忙?我不行的。”
“是房家没有田地?还是邱家没有田地?以前你们和夏家的合作还少么?我们取代夏家,绝不会走夏家的路子。有钱,大家一起赚,吃独食,活不长。”
吴夫人早该料到,凤染惦记的是她背后的房家,还有她大姐那边的邱家。不得不承认,凤染的野心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么个娇软纤细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等豪言来。
要知道吴夫人还年长凤染好几岁。
“房家和邱家的屯粮还有不少吧?两千石的买卖做不做?”
“这个我得回去跟大爷他们商量一下,我做不了主的。”吴夫人谨慎地回道。
“我可以给到在去年的市价上提一成,价格不高,但我要走量。这仅仅是个开端,我想和你们两家长期合作,你觉得怎么样?”
吴夫人猜想凤染要卖给的终端应是东野人。他们锦县里的这些商户,其实和东野人打交道的并不多。大家老觉得东野是野夷,人又彪悍又凶横。除去在边境集市里和他们做些零碎的买卖,还真没有太大规模的接触。
桑梓米铺和东野人前段时间谈成的那笔买卖,锦县上也是传开了。不过具体成交额是多少还不大清楚。
先前只知道桑梓米铺被夏家打劫了两千两银子,大家还以为那是桑梓米铺积攒多时的收入。如今看来,许是他们这一笔生意就在两千两以上。
凤染没等吴夫人答复,已往下说道:“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是要以对付夏家为主。娴儿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替我把那位包夫人约出来即可。”
吴夫人心下百转,仿佛没有跟上凤染的节奏。
凤染也没有催促她,只说:“侯府和桑梓米铺的关系早晚都会被外人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夏家知道了这个又怎样,他要是敢揭发,早就去苗刃齐那里了。”
“原来夫人已谋算好这一切。”
“夏九小姐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