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表丁易所赁下的这处仓库,就在边境集市周边,来回搬运粮食仅需要不到二刻钟的时间。但是规模不算太大,是丁易敲定的第一处存放仓库。
这处仓库的持有者刘大福,原先也是个生意人。只因他前几年经营不善,蚀了本钱,如今只能靠这处仓库勉强度日。
刘大福和丁易是老相识,以前常常在边境集市里打交道。丁易也知他近年过活艰难,这才把这份营生介绍给他。
因着都是老熟人,加之收割土豆这几日实在忙不过来,丁易便没有过多顾暇,只交代底下办事兄弟多留心些。
按说锦县上少雨,尤其如今已是秋季,仓库不可能漏雨才对。即便仓库出了事,也应该是火灾亦或鼠患之类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邪门,仓库就是被水浸了。
当丁易赶到现场时,伙计、劳役们正往外抢搬土豆。大片大片的土豆自麻袋里掉落出来,滚上了肮脏的泥水,让人见了着实痛惜。
“丁爷,小人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刘大福双腿抖如筛糠,委委屈屈地哭嚎着。
丁易乜斜刘大福一眼,回手就甩了他一嘴巴。刘大福只觉头眼昏花,口里隐隐尝到血沫之味。他不敢辩驳,结结实实挨了打,又立马站回丁易跟前。
丁易正在气头上,叉腰问向旁人:“张昆那个王八羔子呢?我把这里交给他,他就是这么给我看顾的?”
“丁爷,丁爷……”
闻声,张昆自仓库里大步跑出来,身上的裋褐已瞧不出本色,整个人跟在泥水里打了滚似的。
丁易也不管那些,冲着瘦不拉几的张昆大力飞踹一脚,差点把人家的腿给踹折了。
张昆认栽,谁叫自己没看顾好仓库呢。他自地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忍痛道:“丁爷要是还没消气,再踢小人两脚吧。”
“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丁易捡起遗落在旁边的一个土豆,来回摸了摸,猜测它们被水浸泡的时间有多长。
“今日一早,大约五更天左右。小人过来,本想突查打更人有没有偷懒,顺带往仓库里端巡了巡。起初未发现什么异常,就是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东西被捂了的味道。”张昆仔细地详述内情。
刘大福争着说:“小人和张兄弟摸排半日,发现这水是从仓库后门渗进来的。可仓库后门,我们老早便封锁不用了,实不知那水源到底从何而来。这渗水速度较慢,感觉得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幸而现在是秋天,不然这些土豆肯定保不住了。”
丁易刚想让他们二人带自己去仓库里端看看,便瞧见金生打老远疾步而来。
“真正”的东家来了,丁易赶忙迎上去,欠身说:“常老板怎么亲自过来了?我这正打算过去跟您汇报呢!”
“泡了多少土豆?统计出来没有?”金生开门见山,目光扫了扫跟在旁边的刘大福和张昆二人。
“还没……但基本上没啥损失,得亏咱们发现的及时。”
“你他娘的,放屁!”金生一甩袍袖,厉声叱道。
丁易最不能容忍别人骂他母亲,换做平常早就火了,可此刻不得不装孙子。
他一面吩咐众人加快速度干活,一面引着金生一起进入仓库里端,好把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交代清楚。
金生全程一言不发,直到走出仓库,他才肃然地说:“人为所致。”
话落,刘大福、张昆和丁易无不讶然,谁能干出这种缺德的事儿?
“那咱们要不要报官?”丁易请示道,现在他只能听从金生的意思。
“报官!得让知县老爷给咱们做主。”
金生又睨了眼刘大福,他从刚一过来,就觉得这人很可疑。但提出报官之后,刘大福却很淡定,并没有做贼心虚。难不成是他想多了?也对,这仓库可是他的产业,丁易租赁这里又不是没给他钱。
丁易熟知锦县上的办事风格,悻悻地说:“如今正是秋收高峰期,百姓们忙碌,县衙也忙碌,毕竟关系到锦县的赋税。他们哪有精力管咱们这点小事?即便应下来,能破案的可能也不大。县衙里那帮官吏,比我们这些泼皮还要油。”
金生没有回应,而是又等待一会。少顷,终于有人来报,道这次被水浸泡过的土豆大约有两万斤。损失的确不算大,但这好好的粮食就这么被浪费掉,换谁谁能受得了?
按去年土豆的市价,一斤约六个铜板,两万斤就是一百二十吊钱,折成银子约有一百二十两。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本来收割土豆就是个大工程,若不是天黑无法照明,金生都准备让大家没日没夜轮轴干了。今日丁易抽调人手过仓库这边善后,地里挖土豆的人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