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宁梧的身手早在大兴山上暴打凌恬儿那次,就让府中众人见识过了。侯卿尘虽是早察觉出她功夫了得,却未曾想到,她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出手料理。
他身上有伤,动作迟了一步,横于老赵身前,不卑不亢地欠身,说:“宁姑娘,老赵他是无心之举,还望你能海涵。”
“尘爷。”宁梧沿用了手下对侯卿尘的称呼,颔首道,“你们既已来了侯府,就得按照侯府的规矩行事。这里就是李老头说的算,他年纪最大、心善,不代表他好说话,好欺负。这百余亩稻谷是侯府生存的根本,整个侯府皆要靠它养活。”
“我明白。”侯卿尘不能护短,侧眸冲老赵喝道:“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道歉?”
老赵半晌都没缓过来,他捂着自己的喉咙直犯迷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他被宁梧掐的翻起白眼,差点就断了气。让侯卿尘呵斥后,他踉踉跄跄地朝李老头走过去,再没有半点脾气,躬身叉手道:“刚才皆是我的不是,还望老翁你能原谅。”
李老头咧嘴笑笑,点头道:“以后来田地里干活注意点便是。既来了侯府,咱们就是一家人,心里不往一处使劲儿哪能行?”
“你老说的是。”
余下大洋、小袁等人顿时屏息吞声,再不敢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作闹。
“趁着日头没有爬上来,还不赶紧干活?头午时前回房里歇着不好吗?”
邓媳妇儿搀扶凤染慢悠悠地走进田地里,众人闻声,接二连三向凤染问安行礼,宁梧也退回到凤染身后。
“老田,你这臭棋篓子最近有没有点进展?”
“没、没有。”老田嘿嘿地傻笑两声。
“干完活继续练啊。”凤染又扫视一圈众人,冲着那又高又壮的汉子道:“大壮,你家儿子呢?”
“跟他娘在院子里干活呢。大壮稍微上前半步,欠身垂眸说。
“大器没有小伙伴,每日读书枯燥得很。让你家俩儿子打明儿起,每日去上院跟大器一块读书吧。”
“啊?这、这怎么使得?他们哪有那个福气?”大壮激动地语无伦次道。
“识些字儿不好吗?上午学习,下午做活计,哪个也不许耽误。”
见凤染这么说,大壮舒了口气,赶紧应道:“夫人请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事,我这就跟他娘说一声去。”
凤染微笑点首,大壮便像风一样跑回侯府后院里。
李老头笑眯眯地指挥大家继续做事,老赵等人也拿起锄头往稻田深处走去。
“多谢夫人。”侯卿尘拖着伤腿作揖,“他们其实都无恶意,刚来到陌生侯府,身上难免支起几根刺儿。”
“侯兄长,我都懂得,你放心好了。与侯府共患难的人,侯爷定不会忘记。”凤染又瞧了眼他受伤的腿,“兄长,你随我回去吧。侯爷本意也不是要你到这里来,寸有所短,尺有所长,你施展的空间不在这儿。”
“我……”侯卿尘身子一凛,他听懂了这句话的话外音,但这样落拓的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先随我回去。”凤染重复道,“你受伤当日,我就应该亲看你的伤处。也怪我这几日粗心,只打发底下人去办了。用了我的药,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实在不应该。”
侯卿尘的手掌下意识抚在自己大腿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老赵那边望去。
“侯兄长,你得接受清王府不复存在的这个事实。你和你带出来的这些兄弟,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朝前看。割裂不了清王府,像今日这种小事还会继续上演。”凤染转身往回走,她声音婉转,道,“侯爷待兄长依旧如故,但他肩上背负着整个侯府。他不是对你疏离了,而是不得不深思熟虑。”
侯卿尘紧随凤染的脚步,方能听清楚她所说的话。就在他不断思忖之际,凤染突然调转话锋,说:“侯兄长,清王府败于细作出卖,建晟侯府同样也怕。从事发到现在,你有没有揪出内奸是谁?”
从田地里走回西角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地一截子路里,凤染把该点侯卿尘的话都点了一遍。他那么智慧的一个人,不会听不懂其中就里,剩下的就得看他自己要如何选择。
几人回到金甲坞中,侯卿尘避开她们,别别扭扭地褪下裈袴,但还是不好意思让凤染替他验伤。
凤染见他磨磨蹭蹭,便向宁梧使了个眼色。宁梧转身走进里间,见侯卿尘坐在床榻上,紧着往自己腿上盖被子。
“尘爷,你……不必如此拘泥。”宁梧安抚道,又忙将凤染请进来。
凤染见侯卿尘用被子把自己的腿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块受伤的地方。她在心里骂了范星舒两句,他还真会选地方,要是再往上几寸……侯卿尘只怕就再难有雄风了。
他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以后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