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蓦地下起雷雨,颠簸在泥泞的山路中,隋御却跑得甚欢。
他要宁梧和范星舒都活着回来,他也必须得到那笔银子!
然而,还没等隋御跑出锦县境内,就在山路间遇见了一个人。
这等荒山野岭,与一个陌生人狭路相逢,出于本能反应,都会动手厮杀,保护自己安危。
太久没遇杀机,隋御反应迟了一拍,待对方已刺过来一剑时,他还没有将剑身拔出鞘。
对方出手凶暴,招招致命,而且全程一言不发,太干脆利落。
隋御已开始怀疑,这人是专门派过来杀他的。离开侯府那具壳子,什么都得靠肉躯相搏。
不管对方是谁,他从此都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雷雨还在下,双方的衣衫都已湿透。
隋御始终都被对方压着打,险些被刺中要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对方的马蹄在泥水里打了滑,伴着一声嘶鸣将人甩下马身。
可对方咬得太紧,还是把隋御一起扯下马。
二人随着山坡滚落下去,互相死死地钳制住对方的喉颈。
直到这时,隋御才将这人的眼眸看清,而那人也突然收力,试探地唤道:“侯爷?”
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宁梧?”隋御只觉太不可名状,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宁梧重重点头,飒笑道:“是我,侯爷。你怎么……”
雷雨持续下到五更天才停歇,鸡还未鸣,窗外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凤染是自己滚落到床下,摔醒的。
她迷迷蒙蒙地爬回床上,想接着睡,下一瞬却兀地睁开双眸,床上是空的,隋御没有在,他不见了。
“侯爷?隋御!”
整个侯府都提前苏醒过来……
凤染已从最初的惊骇中缓和下来。水生和郭林垂立在她面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凤染双眸涩红,一手支颐,有气无力地道:“他去盛州了?”
二人点首默认。
“你们俩怎么没跟着一个?”
水生躬身应道:“侯爷放心不下夫人。”
凤染眸色渐凝,自讽地说:“放心不下我?我看他是放心不下那笔钱。”
郭林和水生均不敢回嘴,觉得凤染的反应太平静了点,这令他们二人愈加心慌。
缄默许久。
“一切照旧,他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凤染强硬道,“他有没有命回来,我也不在乎了。”
少顷,她又说:“向外放出风去,就说建晟侯命不久矣,够呛能熬过这个夏天。”
“咱们还是藏着掖着点吧?”水生手心捏着汗,“说不定侯爷过两日就回来了呢?”
说隋御快死了,就是在帮他打掩护,让外界潜意识里认定,他起不来床,瘫在家中。可凤染已懒得解释,只淡淡地说:“照做。”
“要是苗知县或康将军来府探望侯爷,怎么办?”郭林直言问道。
凤染紧盯着水生,把水生盯得直发毛,双腿都开始不住地发抖。
“夫,夫人?”
水生跟隋御在外形上相差不少,非得硬找共同点,便是病态下的隋御,跟稍有阴柔感的水生有点相似。
“东耳房和东正房一直连通,你自今日起不必避讳。日日过来穿他的衣服,坐他的轮椅,模仿他说话。先练习着,真遇意外,只能拿你救急。”
凤染揉了揉眼睛,不容置否地道:“都滚吧!”
二人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邓媳妇儿悄然上前,想替凤染续上热茶,她却一手将茶盏推翻在地。
是了,昨夜就是喝过隋御那畜生亲手递过来的茶,她才开始发困。他早有预谋!
邓媳妇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半晌没敢抬头言语。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凤染凄哽道,“不知道自己是男二体质么?美强惨占得多全?什么飞来的横祸砸不到他头上?真以为自己翻身当男主了?”
邓媳妇儿完全听不懂凤染在嘀咕什么,还以为主子这是魔怔了。
“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走,汤药就这么断了。死了怪谁,我尽力了。”
凤染盈着泪水,腹叹,自己还没跟隋御成为真正的夫妻呢,就已如此难过。要是真成为他的妻子,是不是得难过得死去活来?
养一只小狗,时间长了还舍不得,何况养他这只王八花费那么多的精力。
“娘亲……”躲在一旁的隋器怯怯地走了过来。
凤染凝眉呵道:“别伤了你。”
邓媳妇儿这才跟紫儿二人,把打碎的茶盏收拾下去。
隋器蹭在凤染怀中,小手抹掉她缀在眼尾的泪珠。他憋着小嘴说:“娘亲,你别难过,大器会一直陪着你的。”
凤染搂紧他,眼泪夺眶而出。
“爹爹要是死了,娘亲就再给你找个新爹。”凤染负气道,“去吃朝食吧,然后去家塾里好好听学。下晌娘亲带你去街市里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