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野人尸体,苗大人与我已处理干净。整件事得以妥善解决,多亏侯爷夫人从中斡旋。”康镇褪去厚重貂袍,双手擎起酒盏,对凤染恳切地说,“当初卑职执意搜府,是我的错,我压根就不该怀疑建晟侯半分。”
“这些话康将军前儿便说过了。”凤染冁然一笑,拂袖端起酒盏,“请什么罪?康将军何罪之有?侯爷是被东野那帮竖子所陷害,跟康将军有何干系?
二人轻轻碰了下酒盏,都想把手中酒盏放的比对方再低些。康镇脸色红到发烫,发髻里都已渗出细汗。他大口嘬酒,仰头饮尽。凤染则以大袖遮杯,强忍着喝了下去。
这是药酒?药酒入口不都特别温和么?可这酒也太烈了吧?凤染暗暗呲牙,后悔了,她太清楚自己的酒量。
“康将军今儿能卸甲登门,对我家侯爷是什么心思,我自是明了。侯爷来锦县上一年多,谁待我们不是避而远之?唯康将军你仍把侯爷当回事儿。”
凤染看得很明白,较苗刃齐相比,康镇为人更为不阿。她与他共事两日,时间是短,办事上见真章。无论是在大兴山上追缴贡物,还是后来接纳凤染提议,二人做扣让东野人自爆罪责。康镇都是以大局为重,做事很有自己的准则。
此人是边军统领,镇守在北黎和东野的第一道边境防线上。依目下形式来判,康镇应该拉拢,他对隋御还有崇敬之情,至少不能让他成为建晟侯府的敌人。
“侯爷是我北黎英雄,我……”康镇一杯酒下肚,紧张感减少了几分,略激动地说。
“什么狗屁英雄,康将军莫要抬举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康镇腰身绷得溜直,双眼往侧前方屏风处盯去。隋御坐着轮椅从屏风后被人推出来,那副孱弱的病态,把凤染都吓了一跳。
隋御对自己下手未免太狠了点吧?
凤染抿嘴偷笑,下一瞬又蹙回眉头,他跑出来干什么?她都在外面圆了半日,事情已快收尾,顶多半个时辰康镇必定离府。
“侯,侯爷?”康镇遽然起身,撩衣打步来至隋御面前,叉手行礼,“卑职见过侯爷。”
隋御目色不豫,下颌微扬,冷笑说:“康将军既带了好酒来府,本侯怎能不出来相陪?我夫人一介妇人,哪里懂得那好酒滋味?”
“夫人她……她懂啊。”康镇脑子没转过弯,又道:“那个,侯爷不是卧床不起……”他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不知咋回事,见了隋御就心虚,跟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
“水生你怎么回事?”凤染端起侯爷夫人的款儿,斥道,“不是让你们伺候好侯爷么?他非但没睡下,怎么还给推出房来?嫌侯爷吐得血少?还是嫌侯爷烧得不够糊涂?”
凤染随手拿过一件外衫,径直走到隋御面前,在他身上一缠,旋即附在他耳边低语:“不许作妖!”
“夫人斥水生作甚?是我自己要出来的?”隋御对凤染所言置之不理,提高了嗓音道。
凤染暗骂他一句缺心眼儿,不得不唇语提醒说:“装柔弱啊!”
言罢,她又瞪了眼轮椅后面的水生,自他手中抢过轮椅手把,将隋御推送到春台旁。
康镇以袖拭汗,低眉折回来。
凤染弯眸笑道:“康将军快坐啊~我家侯爷就这脾气,让你见笑。以前在西北打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他可没少经历。今儿这好酒一开封,他那鼻子还能闻不到味儿?要他不喝汤药可以,不喝酒就跟要他命似的。”
“我……”
隋御刚欲还嘴,凤染借替他围紧衣衫之便,狠狠勒了他一下,继续道:“但这酒,他真喝不得。”她眼神睨向水生,话却是对康镇所说,“必定是在屋中闹了底下人半晌,人家没奈何,才不得不依着他出来。”
“是卑职思虑不周。”康镇如坐针毡,脑袋低垂着,双眼都要掉到碗碟里。
“康将军就是见外。”凤染拿过荣旺递上来的干净箸筷,替隋御拣了点素菜,“今儿来的若不是康将军,我家侯爷才不会出来呢!他什么脾气,放眼整个北黎谁不知道?”
隋御把素菜嚼成了骨头,两腮嘎嘣作响,他冲出来是要制止凤染跟别的男人喝酒,可眼下成了什么?他是来亲眼目睹自己娘子跟别的男人喝酒!
凤染一壁照顾隋御用饭,一壁和康镇细聊东野使团各事,时不时还与他碰个杯,呷下几口酒。真他娘的惬意啊!
但凡隋御要说话,凤染不是往他口中塞吃食,便是迫使他喝清汤。他觉得自己肺子都要气炸了,凤染就是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待!
“当初,我发觉大兴山是块盲区,就应该加强巡视。年关一忙,兵力又不大够,便耽搁了。事后想想,是我的疏忽,不然那狄格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