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一般都不喜欢到民间人多的地方扎堆。
此时包间虽然还算雅静,但楼下正对便可见一些在一楼戏台桌前听戏的普通人,萧敬便有些局促。
张延龄笑道:“就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商量事情,才不容易为人猜疑,萧公公还是先听戏吧。”
萧敬叹口气,又不知张延龄搞什么鬼,只能去听戏。
南戏虽是主流,但明显未有京剧的氛围,至于民间的戏本更是粗鄙,净是一些情情爱爱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大概任何时代,民间戏剧主流都是这种感情戏。
崔元则提醒道:“建昌伯,这戏楼听戏,最好要在下午日落时再来,这才刚到晌午,出来唱的也非名伶,不入耳。”
张鹤龄闻言打量过来,笑道:“驸马你可是听戏的行家,这都知道?”
崔元本想说自己平时听得挺多,但又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身为驸马平时闲的没事干,才会时常听戏,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大哥,听戏要紧,咱今天就是出来放松的,不必计较这戏是好是坏……”
张延龄坚持要听戏,旁边几位心情各异,也就没再说什么。
……
……
一连听了几场戏。
崔元和张鹤龄这边还好说,毕竟就算他们不来听戏,也没事做。
但萧敬这边实在是忍不住,他这算是背负皇命在身,不办案,司礼监的差事也足够让他忙活,岂有那闲工夫陪眼前这几位出来消遣?
趁一场戏唱完后,正在休息准备下个戏班出场之前,萧敬彻底忍不住道:“建昌伯,您还是直说吧,这案子到底该如何办?陛下是要早些平息,可不能拖下去……”
萧敬是这么想的。
户部改革的事,你闹得挺大,算是懂。
文采方面,你也是技惊四座。
但刑部案子方面,要顾虑那方方面面的事,你总不会也在行了吧?
张延龄道:“既然萧公公都不等戏看完,就如此心急,那我就直说。我提前写了个戏本,把满仓儿案的来往过程全都写进去,正准备找个戏班子把戏唱出来。”
“啊?”
萧敬彻底无语。
皇帝让你息事宁人,你这是嫌热闹不够大?
张鹤龄笑着问道:“老二,就你那水平还写戏本?能看吗?”
“能不能看,回头找个不错的戏班演出来,大哥看过不就知道?这不正在选戏班吗?”张延龄说出了他来看戏的目的。
选戏班……
萧敬简直要吐血。
这外戚果然是不能太捧着,一捧就容易上天。
让咱家在这里陪你们干等半天,本以为你对案子有什么高深的理解,或是要等什么人来商议案子的,结果你是来选戏班的?
你还能不能再做点更不靠谱的事?
张延龄却好像丝毫未察觉萧敬心中的不满,嘴上还在嘀咕:“先前唱那个阁楼会情郎的班子,似乎不错,虽然只是个压场的戏班,但我觉得有潜质。”
张鹤龄点头道:“那戏班子女伶,模样都很俊俏,老二你眼光不错。”
“大哥,你看要不我们就让他们来演这出戏?”张延龄以商量口吻问询张鹤龄。
张鹤龄拍案叫绝道:“自然是好的,回头演完再叫到家里演,有不懂的地方,正好咱兄弟俩好好指导一番……拉进房去好好指导。”
“……”
“……”
兄弟俩讨论得热火朝天,崔元在旁边听傻眼。
你们说的听戏跟我印象中的听戏是一回事?
原来听戏还有这么多门道?
把女戏子拉进房“指导”?
你指导就指导,搓什么手?要不你也教教我其中门道?
萧敬心中那叫一个又气又急,差点想不开就要从窗户跳下去,他登时感觉到是被人羞辱,就在他准备借故离开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位爷,戏暂且听了挤出,可还满意?”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张鹤龄指了指问道:“谁?”
张延龄朗声道:“薛掌柜的,进来说话。”
随即门打开,进来一名衣着还算体面,一看就有几分社会地位之人。
此人进来后,赶紧给张家兄弟行礼,但他并不知萧敬和崔元的身份,只对二人拱拱手。
“薛掌柜乃是这戏楼的掌柜,他曾乃礼部徐侍郎的门下……不对,现在该称呼徐尚书。”张延龄笑道。
薛掌柜急忙道:“徐公荣升,全靠两位爷在朝中帮衬,我等乃徐公门人,以后两位爷有闲暇来听戏,有招呼不周之处骂便是了。”
“哈哈,薛掌柜的客气,不过还是感谢盛情款待。”
张延龄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辙,笑着便应承。
萧敬、崔元和张鹤龄这才知道,先前张延龄说有人会请客是怎么回事,感情不但这顿有人请,以后再来也可以白吃白喝。
萧敬本来满肚子的怒火,见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张延龄高深莫测。
怒气也平息了很多。
张延龄道:“对了薛掌柜,先前那个唱阁楼会情郎的戏班子,本爵有事跟他们说,麻烦把班主叫上来。”
薛掌柜赶紧再行礼作别道:“爷您稍候,这就给您下去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