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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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不会离自己太远,因那承诺。

    忽觉心情颇差,放下擦拭长发的布,顺手扔到一旁。

    怎知,打到了镜台上的水盆,翻下浇熄了烛火,顿时房中一片漆黑。

    挑挑眉,生平第一回觉得自己的好脾气没了,竟是微微发怒起来。

    他摸黑起身,套上亵衣,记得火摺子在一旁的柜子上……他凭感觉移步,一步、两步、三步。

    “啊──”凄楚的叫声响起。

    同刻,一人破门而入,月光从他身后透入,映出他细腻好看的侧脸,却是英眉轻拧,有些焦急。

    就著同样的月光,他找到一人趴伏在地。他弯身一把将他扶起,另一手顺势燃起另一盏灯。

    “……白河……”靠在他身前,蔺春旅微愕地唤著。他不过是踢到柜角,想不到竟把他引了出来。

    意识到大人身上一股松墨香,晏白河将他放开,让他坐到椅子上。几乎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寻自己开心的话了,却见他抚了抚发疼的脚。

    “陪我走走,好吗?”他这才缓缓抬头,起身捞过了衣物,随意将长发系在脑后。“我想和你谈谈。”自来到洛棠府衙,积压于心头之事,该有个了结。

    既已现身,便不可能拒绝了。晏白河极轻地点头,先退到门边等待。

    蔺春旅穿戴整齐,想了想,收一物入怀,才与他一同步出,向院中走去。

    深夜院中,只有月光,与,对月光鸣叫的虫子。

    “我知道你恼我,”走著,见他沉默,他先开了口。“但,你能说说你恼我哪件事吗?”自己能让他生气、不满的地方太多了,尤其,他早注意到,自一进洛棠府,他就有些心事。

    晏白河没有回话。事实上,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大人的疑问。

    “是太多了,让你不知从何说起?”他噙笑替他回。

    大人还颇有自知之明的……他心道。

    “是恼我以冉长霞为饵,害他差点送命?”他不说,他只能猜。“还是我无故拘禁了那桑家的丫头?”他知道那纯直性子、无私眸中,看重的不是善恶,而是那背后的情由……正因那性子、那双眼,不会以自身标准强加于事物,才,更加难以理解会做出那些事的自己。

    世人羡慕、妒嫉他傲视朝野、权倾四方,而白河他……

    蔺春旅睨著那乾净的身影。

    晏白河只是与大人静静走著,依然抿唇不语。

    “亦或是,”蔺春旅停下的脚步,等他停下望向自己,才道:“因我不顾自身性命,引萧惜玉行凶?”

    想起了那夜他的怒容……在那眼底,是真心地为自己担忧了。他能这么想吗?当世人只看见高高在上的蔺春旅,却有一人,不停想探究、挖掘……

    清澈的黑瞳瞅著他的,他没有否认。

    追捕萧惜玉是他们一行离京的目的,无论如何,大人都要给皇帝一个交代。于此,无论是否是就吕式一门惨案,都非将萧惜玉定罪不可。大人对大理寺办案手法不信任,才会,不惜多次以冉长霞为饵……甚至,以大人自身为饵。

    任那清澈无私的眼神严厉地审视自己,须臾,“抱歉……”心中忽起一阵复杂的心思,他别开了视线,“我不该仗著自己对你的信任,我知道你对梅老头有承诺──”

    “大人,”他截断了他的话,“白河真的分不清,真不明白大人的行为。大人有时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有时,却是深谋远虑,只是,为何总是不择手段?”

    蔺春旅静静听著。

    这问题,他已问了数次。口头上的解答,很容易,他可以抛给他千百个理由,但他不想。他的个性便是如此。

    晏白河亦知道自己问了大人很多回,却次次得不到答案。英眉凝著,道:“大人,白河对师父没有承诺,是对大人有承诺。这是白河此生立的第一个诺言,我不想轻易毁了它,但……但大人却不当一回事。”想起那日大人连躲也不躲,就只是看著那刀刺去,他感到怒不可遏。

    这不是第一回他提及那承诺,但这一席话,令他震撼良久。“白河,若当时情况危急,无暇顾全,你会牺牲冉长霞吧。”这不完全是的问句,他看得清楚,那纯直的表象下,是与之不符的心,会去追究一件是非的缘由,是出于自身容不下一点不明不白之事,而非对这世上的人事物有怜悯之心。

    晏白河并未回话。

    那清澈眼中,容不下苟且之事,于是,显得无私。但……

    ……或许该到此为止,不该再深思。摇摇头,蔺春旅牵起嘴角。“就算你这么说,有些事,我也无法改变。”

    “白河从未想过要改变大人。”从未想要改变任何人,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晏白河顿了顿,黑瞳别向远处。“白河的职责只是保护大人,我既认大人为主,大人怎么做或许真轮不到我插口。白河只希望,大人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望著那认真的侧脸,怔忡了会,蔺春旅深深一笑。“你这么死心眼是会吃亏的。”他向前几步。

    回过头来,对上他视线,那一瞬,不知怎地心中有些不稳,晏白河瞪他,“我已与大人歃血,必是以命相护,命就是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