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殿上。
子楚一脸高兴,笑着说道:“此次城卫军统领易职,芈系自甘放手,却也是最好的结果。”
“王上所言甚是!只是往后,却是要让蒙老将军多劳了!”底下,一面容沉稳,神态和善的男子,笑着奉迎。
男子与子楚年纪相仿,谈吐之间淡定自若,胸有成竹,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君子。
此时,这男子念及蒙骜,蒙骜也是连忙摆手笑道:“不韦先生说笑了,能为王上分忧,老夫自当竭力!”
“只是今日殿上,这芈宸居然对王上所下旨意尽皆遵从,芈系居然也无人提出异议,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阴谋??”一旁的冯去疾,皱眉提出了此想。
吕不韦听后,也皱眉念道:“冯大人之意,是这芈系另有筹算?此番低头也是为了其他思量?”
“不知道。只是觉得此事太过顺畅了些,让人感到有些不真实。”冯去疾皱眉苦思良久无果,只得摇头叹道。
闻言,三位臣子皆面色凝重,独自思量。
子楚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对此没有多言。
“王上,公子到了。”这时,内侍令的声音传来。
“嗯?快传!”子楚一顿,连忙下令。
“喏!”内侍令应了声,退了下去,准备去殿外通传。
这时,三人相视一眼,吕不韦笑着说道:“既然王上要见公子,那我等便退下了。”
“嗯!你们先去处理城卫军一事。”子楚笑着说道。
“喏!”三人领命。
殿外,嬴政跟在内侍令身后,进了这辉月殿,经过一道道门栏,路过旁侍的侍卫宦官,朝着内殿走去。
这时,从前面的折弯处,迎面走来三人,皆身着朝服,正对着自己走来。
嬴政见此,眉眼微眯,目光紧紧注视着为首的那个面相和善、神态沉稳的男子身上。
三人走到嬴政跟前,双方皆持礼相待。
“我等见过公子!”吕不韦三人拱手长揖,行了一礼。
“冯大人,蒙老将军。”冯去疾先前出使赵国,为嬴政正名,所以嬴政识得。而蒙骜,那更不用说。至于这为首的这位……
“这位是??”嬴政作出一副不解的神情,疑惑的目光望向冯去疾与蒙骜,以求解惑。
“公子不知……”蒙骜刚张了张嘴,抬手准备解释,就被冯去疾抢过了话,率先说道:“这位是我秦国上卿,吕不韦先生。不韦先生曾在邯郸相助王上回秦,居功至伟。”
“不敢不敢~~”被冯去疾这般夸赞,吕不韦儒雅一笑,连连摆手。
“原来如此!”嬴政听闻,笑着抬手执礼,眼中精光闪烁,一脸亲和地说道:“原来是不韦先生。自不韦先生与父王离开,已是六年不见,嬴政竟然忘了先生的模样,真是不该!”
说完,低首一礼。
“公子言重了,臣惶恐!”吕不韦连忙伸手虚抬嬴政的胳膊,看着眼前英武挺拔、丰神俊逸的嬴政,由心赞叹:“公子儒礼兼具,英武不凡,当真是少年君子,不韦自愧不如!我秦国能有公子,当真是如虎添翼啊!日后公子定为我大秦之砥柱!”
对此,蒙骜与冯去疾也是点头应和。
嬴政淡然一笑,并未因为几人的夸赞而浮现出骄狂之态,以一种平和轻淡的语气,正色说道:“几位大人过誉,相较嬴政,诸位大人才是我大秦的砥柱,若没有诸位支撑,何来今日的秦国?嬴政有幸与几位大人相谈,荣幸之至!”
说完,不待几人说话,嬴政又说道:“诸位大人见谅,父王召见,请恕嬴政不能与大人们详谈!”
说话间又是一礼,算作自言离去的礼节。
“公子请!”三人齐声回应。
见状,嬴政点点头,随即与内侍令一同,向前行去。
三人看着嬴政的背影,冯去疾感慨道:“公子,真是非同常人啊!也难怪能得到先昭襄王的极力赞赏,更受王上所重视。”
“嘿嘿,老夫敢断定,公子日后定会是挥斥天下之霸者!”蒙骜想起遇刺那一晚嬴政的表现,心中豪气顿生。
“是啊~~公子少年凄苦,心智自然比之同龄人要更为出色。”吕不韦看着嬴政的背影,眉眼微眯,心中隐隐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好像方才公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
摇摇头,吕不韦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忙招呼身边两人:“二位大人可有空闲?不韦扫榻相迎,去我府上饮上两爵,好商议商议城卫军布防一事。”
“先生盛邀,我等哪敢不从啊!哈哈哈~~”
几人说着笑着,转身往殿外行去。
前方,嬴政行到折弯之处,扭头看了看背对前行的三人,目光注视着吕不韦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就像是,初入山林的年轻猛兽,瞧见了将要果腹的猎物,有一丝戏谑,一抹幽深。
不谈其他,嬴政跟着内侍令,不多时便进入到了内殿,看到了高堂之上负手而立看着舆图的父王。
“王上。”这时,内侍令出声提醒了下。
“嗯?”子楚连忙回身,看见了台下的嬴政,脸上立马露出喜色。
“政儿~”子楚唤了一声,步下高堂,来到嬴政身边。
“父王!”嬴政抬手欲执礼。
“来~”子楚打断了嬴政的礼节,伸出手拉着嬴政,两人一同步上高台,来到了舆图之前。
“政儿,你看这图,看到了什么?”子楚满脸期待,眼中和蔼慈祥,饱含着一位父亲的期许。
嬴政听闻,扭过头看着眼前的舆图,秦楚燕赵齐魏韩,七国之土尽在图上,站在这张舆图之前,嬴政仿佛能听到这一寸寸山河之中蕴藏的刀剑金鸣,勾起了嬴政的心中热血。
“我看到了,天下!”嬴政面皮泛红,眼中神光大涨,静静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张舆图,包含的便是天下!!
“天下!好!!”子楚眼中含光,惊喜地看着儿子,心中激动不已。
“这,便是我秦国要完成的天下!”子楚重重地说出这话。
“如今之天下,列国民生凋敝,困顿横生,天下黎庶苦不堪言,这一切皆因天下诸侯纷争。而我秦国要做的,便是顺应时代,统一天下,扫灭六国,使天下凝一!这,也是历代先王之愿!”
“百余年前,我秦国偏居西隅之地,河西尽失函关易手,秦国几近亡国。”
“自那时起,孝公继位变法强秦,惠文延法纵横东出,昭襄统权痛击列国,孝文安攘大赦朝堂,直到现在,每一代秦国的王,都以东出一整天下为己任!都欲结束这兵连祸结的峥嵘乱世!还天下朗净乾坤!还万民休养生息、安居乐业!故此,秦国的王座之上,没有固守偏安的王,唯有统合天下的霸者!”
“政儿,要想成为秦国之王,你也要成为欲吞并天下的霸者!方能不负先王之愿,不负先昭襄王的所托,不负父王之期许。你可明白?”
“嬴政明白!”嬴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舆图,面上虽毫无波动,但闪烁的眸光显示出其心中的不平。
只是,嬴政想到了什么,眉宇紧皱,眼中的波澜逐渐平静,转而变成了苦思。
“政儿?”这时,子楚感受到了嬴政的不寻常,当下出言问道。
嬴政面上有些疑惑,看向自己的父王,出声问道:“扫灭了六国,统一了天下,这天下就能太平吗?”
“政儿??”子楚对此问很是诧异,理所应当,很自然地回道:“天下纷争,是因周室衰微,圣王不古,各诸侯相互征伐而至此。若是我秦国代周,行天子之威,统合六国而使天下凝一,自然就没有旁心乱国,这天下自然就会太平。”
闻言,嬴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儿臣在邯郸之时,颠沛流离亡命逃散,躲过了赵王的追捕,却还有赵人的欺辱追杀,父王可知,为何会如此?”
“……”子楚周身一颤,脸上的豪情顿时一清,充满了疼惜,看着眼前的嬴政,看其表现出较之成年人也不逊色的成熟稳重,心中忍不住抽痛:政儿,这六年来,你与夫人到底经受了多少的苦难。
嬴政没有注意到身边父王的变化,只是看着眼前的舆图,双目放空,呢喃说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单是嬴政公子的出身,还因为嬴政流着秦人的血。不同于邯郸的赵人,嬴政是秦人,所以嬴政与母亲在他们眼中便是害人的妖祸。只要嬴政对外还宣称自己是秦人,那这样的欺辱和迫害便不会停止,只因那是在赵国之地!”
“若这一切只是六国诸侯造成的,那为何列国之民会如此仇视异己?天下之民,皆起源于炎黄,皆为华夏之后,如此为何会有秦赵之分?为何会敌视同胞?”
“秦赵有长平血仇,可即便长平之前,秦赵之间就没有仇怨了吗?”
“如今列国之间征伐无止,不光是各诸侯之间的庙堂谋划,藏在地下不可见的,那难以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