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传讯工作。
我作为当事人,自然也不愿意承受未知的风险。
但我唯独在这一方面拥有莫名的信心。
我知道我看人很准。
就算没有脑域能力“微观”的加持,我往往也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细节,了解到比常人更多的信息。
从我看到郎华的第一眼起,他就天然的处于我的观察之下。
“第一眼就看透一个人”,这绝对是反科学的痴心妄想。
但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及他是否值得我和张诚去信任,是否值得我们将那塔山最前沿的成果暴露在他的眼前。
“战斗英雄”的标签没有用,军区的担保也没有用。
真要算起来,陈杨两家在早年有些远亲,杨正华团长应该是我的表哥。
但他说的,在我这里同样不能算数。
军功不等于品行。杨团长自然会懂这个道理。
可我还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是对我和张诚的研究成果负责,也是对整个人类反抗事业负责。
但实话实说,我没能想到会见到一个兵娃子。也没能想到认识郎华的第一面,就是在那塔山后勤医院的病床上。
那时他受了两处贯穿伤,一只胳膊也骨折了,耷拉在身侧。
那是他在接受任命后,第一次为那塔山基地与南齐市215团驻地之间联通讯息。据说郎华战斗途中接到了新指令,扛了一记轻伤下了火线,路上却遇到截杀,这才受伤颇重。
后勤医院里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手的外科医生更是不多。
能力者的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进化能力加持下,等阶越高恢复越快。
只有受伤后的疼痛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半分假。
简单缝合仍然必要,不过还用不到我来出面。
可我那天还是到了场,一边站在角落,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郎华少尉比我想象中要稚嫩得多。
尽管他看起来眉目间冷峻、沉稳,听说身体素质和精神抗压能力远超常人;尽管我能看出,他大概经历过了许多事、许多磨砺。
但不能否认,他还只是一个年轻人。
原谅我的想法过于老气,其实郎华也只是比我小两岁罢了。
我想我知道杨团长和军区为什么会选择他了。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选择信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需要做的事交付给他。
是年轻人很好,因为年轻人敢于拼命,敢于坚持正确的事,敢于为了一纸承诺赴汤蹈火。
况且他还是一个军人。
活着完成任务的人,或者倒在完成任务路上的死人。
如此而已,往往最终只会有这两种结果。
第三节独白
灾变后又是四年,今年我22岁了。
16岁之前的生活单调寻常,对于那段乏味的、平平无奇的日子,在记忆中我甚至都找不到太多相关的印象。
无非是夜以继日的治学、没完没了的功课。
作为陈家的嫡系长女,无论是长相、谈吐,还是学习都必须在同辈间名列前茅。
特别是当10岁那年,父亲和族老们发现了我的天分,这个目的就更加变本加厉。
于名于利,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拥有一个天才的机会。
面对平庸的孩子,都尚且如此苛求。背负所谓“天才”之名的我,自然更是不会被他们放过。
后来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愿,陈家长女雪藏数年后一鸣惊人,以三项特级研究惊动国际,为他们长了不少脸面。
而我,也在十六岁生日那天,第一次拥有了生命意义上的自由。
十六岁的我仍然是陈家子嗣,却能够脱离家族管束,拥有接近族老们的地位声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对于一向热衷于论资排辈的陈家人来说,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而对于我来说,最大的讽刺是什么呢?
是自由后完全不知该做什么,仍然老老实实埋头研究;还是自由没过两年,转眼就末世降临?
总归,这些年想来真是可笑。
……
灾变后暗流涌动,摒弃基础理论研究并非我之所愿。
谁都知道,实用科学虽然救不了这个时代,却是一解燃眉之急的良方。
如果连眼下都没有,又何谈以后呢?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也一样。
可我有时候同样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末世终将结束,那些拼了命、用尽了全力挣扎着活下来的人们,该重新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那不论是对每个人,还是对整个人类族群来说,都是最为崭新的一天。
而如果那天最后终将来到,不论这个可能性有多小。我都盼望所有人都能忘记伤疤、全力以赴地生活下去,不愧对自己曾遭受过得苦难,也不辜负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的努力。
而不论小华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会衷心地希望,“那些人”中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那塔山的日子稀松平常,让人无拘无束,变得懒散。
相熟的人只有有数的几个,平日里的相处,插科打诨的时候居多。
我想,我只是有些无聊。
我只是想在灾变后精神信仰枯竭的无所事事日常中,找一点乐子。
我只是希望张诚那个呆子也能在有一天做出些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惊喜,比如一句埋藏已久的心里话。
几个字,一个动作,什么都可以。
……
就这样吧,天色将亮,提笔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