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申屠城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笑容中带着不自觉的宠溺:“上来吧,我背你。”
“我不累。”
申屠城轻笑出声,说:“是我背上冷。”说着,他感觉到一阵温热的体温贴上了后背。那是女性特有的柔软。申屠城蹲在原地,就这样愣了神。他想,不应该是这样的。他预想的中的触感,虽然同样是柔软的,却不应该带着娇媚和幽香。那个人是瘦弱的,趴在他的背上的时候,肋骨贴着他的脊梁骨。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呼吸,是平静的,还有,温和的。他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暖暖的,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他……还有那个人的头发……不应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大波浪,长长的垂在他的肩上。那个人的头发应该是乌黑的,又顺又直的。那个人不爱打理,自己不动手的话,他就会由得一头青丝披散,风吹过来的时候,扬起几根,吹到他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想要笑。
这些古老的,被埋在最深处的记忆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申屠城知道,那个人是顾盼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背,自己的肩,除了顾盼好,没有人可以触及。
可是现在背上的这个人呢?她又是怎么回事呢?她跟顾盼好不一样,她是女孩儿。她冷艳、孤傲、绪稳稳地压在心底。一来是不想惊吓到连巧也——先前让连巧也爬上他的背,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二来,申屠城忽然有一种感觉,危险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顾盼好将申屠城不动声色的保护欲看在眼里,淡淡地笑了,说:“这样的迎风的山头,不会有人住的。”
申屠城不自觉地将背上的人往身上紧了紧,抿着嘴扫视着四周。
“不适合人,倒是适合鬼住。”顾盼好轻笑了一声,“前面应该是块墓地。”
“大概是守夜人吧。”
申屠城在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神情语气都是平淡且不在意的,但顾盼好却清楚地看见他浑身的戾气暴涨。他又笑了一声,说:“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上去看看吧。”
申屠城点了点头,正想迈步,却又听见顾盼好说:“放我下去吧。”
申屠城皱了皱眉头,没有动。
顾盼好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申屠城反应。
申屠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他确定他不喜欢别人反抗自己。不仅仅是语言上的,就算是一个略带抗拒的眼神他也不喜欢。但是当这种不喜欢落在连巧也的身上的时候,便变成了无可奈何。
他是很有风度,从小的教育让他的“绅士风度”根深蒂固。对待女士要温柔体贴,彬彬有礼,亲切却不亲密,这些都是气质绝佳的母亲教给他的。可是受军人出身的父亲的影响,申屠城的骨子里还是带着说一不二,甚至以暴制暴的脾性的。说他阴晴不定也好,双重性格也好,这些,到了连巧也面前,一概无用。他发现自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发展出了第三种性格——妥协、宠溺。这种感情只是对连巧也才有的,别的任何人都不能享用。与此同时申屠城迷惑了,他明白自己的妥协和宠溺或许不是给连巧也而是给另一个人的,那个人就在连巧也的身体里,透过她的眼睛他就能看到他。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而那个人,又是谁呢?
其实,不用再往深里想,申屠城就知道,那个人是顾盼好。只有顾盼好才能让自己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申屠城先前的设想是,连巧也是顾盼好的转世,但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稍稍一闪便立即消失了——他觉得别扭。顾盼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虽然连巧也很美,但顾盼好绝不应该只是这样的。
即便一切如他所想,连巧也是顾盼好的转世,那么为什么每次他看向她的时候,都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另一个灵魂呢?
仿佛了解了他的苦恼似的,背上的人挣开他落在地上,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是顾盼好。”
如同受了蛊惑般,申屠城呢喃:“阿好……”
“是,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你,又不是你?
连巧也完美的唇形动了动,勾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你看得见我吗?”
“当然。”申屠城明白,“看得见”指的是顾盼好而不是连巧也。怎么会看不见呢?他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只有顾盼好才会有带水的眸子,只有顾盼好才会这样笑。
“这样就好。”顾盼好忽然伸手摸了摸申屠城的脸,又很快收了回去,“我就是顾盼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这一次,申屠城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一瞬间就抛开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的情况上,语气沉稳坚定:“走。”
顾盼好静静地跟在申屠城身后,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突然觉得欣慰——申屠城变了。他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在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的情况下,他从一个稳重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变得强大、冷静、敏捷,劲如松柏,坚如磐石。
如同欣赏了一场幼兽成长蜕变的视觉盛宴,顾盼好觉得欣喜。他兀自想着近日来的点点滴滴,没有发现申屠城已经停了下来,一个不留神便撞上了对方的背。申屠城转过身来,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走前面。”
“恩?”
申屠城警觉地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