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侯淳睁开双眼,看着身前这道倩影。
他心中幽幽一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他心中呢喃,我欲成魔,你却想让我成圣。
他伸出一只大手,将慕容烟拉在身后。
人群开始向夏侯淳扔臭鸡蛋、烂菜叶以及其他可以砸伤人的东西。
但都被覆面人与天心挡下来了。
人群喧嚣,众怒难消。
眼看人群的愤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还有不少人眼露凶光与贪婪淫色,相视一眼后,便朝着天心与慕容烟二人靠近。
沈光胤微微眯眼,轻点了一下夏侯淳。
他心中迟疑,有些摸不清夏侯淳的心思。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就这么任由人群欺辱么?
这个疑问,不知沈光胤有,天心、慕容烟以及覆面人都有。
还有在对街的一栋楼阁上的那些世家子。
有人不禁问道:“这夏侯淳果真如传闻中所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某个湛蓝色锦袍一身骚包,扇着清风,悠声道:“素闻此子是个草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有人转头看向居中之人,“萧少,你说这夏侯淳到底是真愚蠢,还是假仁义?”
众人心中一动,看向‘萧少’。
沉默少许后,萧少徐徐言道:“去年廷议,圣人意欲借卫伯玉之力撬动道门根基,却被夏侯淳搅乱,坏了他的大计。”
此事他们自然早有耳闻。
甚至还暗赞这个‘蠢太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猪队友。
当即有人轻笑道:“那不正说明,此子不过一个草包么。”
其余人闻言同样神色一松,尽皆一脸戏谑地看着城门口的夏侯淳。
高高在上的俯瞰姿态。
不料那萧少置若罔闻,目光复杂,轻声道:“可那卫伯玉,本就是姑姑扔的诱饵啊。”
众人闻言一怔,继而瞳孔瞪大。
那个湛蓝锦袍男子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看着下方夏侯淳若有所思。
能被族中视为传承人,自然不是蠢货。
更不是那种只知沉湎声色的酒囊饭袋。
他们沉默少许后,有人皱眉言道:“萧少的意思是,那卫伯玉是此子主动舍弃的?”
他们毕竟远在晋州,无法尽知太康内发生的暗流涌动。
对于年初的那场不亚于‘逼宫’的廷议知之甚少,只是从族中长辈的书信中获悉只言片语。
但不管是谁,都下意识地对夏侯淳进行了贬低与嘲讽。
那萧少轻吐一口浊气,目光平静,如同一汪秋水。
深不可测,波澜不惊。
他眼中抹过一丝幽邃与深沉,轻声道:“咱们的太子殿下,貌似在下一盘大棋啊。”
他淡声道:“据青鸾卫透漏的秘报中言,咱们这位太子从潼关开始,便四处招揽文臣武将,联络各方势力。”
他目光幽幽,轻声道:“明面上的势力便有东都留守府、昭义军大都督、千秋观、昌国寺以及。”
萧少语气一顿,目光落在那道挡在夏侯淳身前的玲珑身影之上。
“南楚余孽!”
有人皱眉:“南楚余孽?他们莫非还想复国不成?”
湛蓝锦袍男子轻笑一声,再次撑开画扇,“谁又知道呢。”
有人嘟囔一声:“南楚余孽又如何,敢在我们叫嚣,直接碾碎了它!”
其余人也渐渐回神,环顾四周,“不错,别说南楚余孽,便是前燕余孽又如何,还不是被咱们撵到南疆毒瘴横行之地了。”
他们纷纷颔首,深以为然。
倒是萧少笑而不语。
但他却低眉敛目,不再多言。
他刚刚获悉,北边来的那位败走沁州了。
而且据万古楼的消息,似乎连夏侯老二都栽在里面了。
他心中不禁涌出一阵冰凉。
他看着被人群围拢的夏侯淳,刚在太康造反谋逆不久,又在沁州杀了自己同族兄弟。
你却说他是个草包?
草包你大爷!
萧少目光泛冷,忽然转身而去。
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随即方才醒悟过来,连忙赶上:“哎萧少你等等。”
萧少脚步不停,身后人跟上后,连忙问道:“萧少,这夏侯淳你还杀不杀啊?”
萧少头也不回:“当然杀!”
“不过不是现在杀。”
那位身穿湛蓝锦袍的男子闻言一怔,“什么意思?”
萧少脚步一顿,转身指了指楼外。
他们下意识转头一看,只见夏侯淳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什么!”
居然让那夏侯淳跑了。
于此同时,远在城中一处客栈中。
天心正一脸怒容的看着夏侯淳。
“你为什么拦着我?”
夏侯淳偏头问道:“不拦着你,莫非还要大开杀戒么?”
天心目光漠然,一指慕容烟,“如果她不拦着你,难道你就不会动手?”
夏侯淳沉默了。
覆面人却半是欣慰,半是无奈。
欣慰的是夏侯淳居然果真听的慕容烟的话,愿意卸下心中的杀机。
无奈的是,自家主子貌似又感动了。
只见此刻的慕容烟凝重,看着夏侯淳:“世兄,接下来怎么办?”
天心目光清冷,如同冰冷刺骨的寒风,穿透人的五脏六腑。
她冷笑道:“还能如何,自然找出幕后黑手,杀他个痛痛快快才行。”
慕容烟置若罔闻,看着夏侯淳。
覆面人同样冷冽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看着夏侯淳。
她也想看看夏侯淳会如何选择。
是选择隐忍不发,还是立刻血腥报复。
但夏侯淳在沉默少许后,抬眼看向慕容烟。
目光定了少许后,方才看向天心。
他淡声道:“即便揪出幕后黑手,你便能全都杀光不成?”
天心摸了摸手中‘天心令’,面无表情地道:“有何不可?”
她目光逡巡了夏侯淳,冷冽地道:“你莫非忘了我所求何道了?”
夏侯淳目光复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淡声道:“方才那些不过是上不台面的小手段,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出手之人应该只是一些小卒子。”
他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目光远眺,轻声道:“真正的大鳄尚未浮出水面,你我若此时露出底牌,攻守劣势岂不是在他们面前展露无遗?”
天心冷冷地道:“莫非就这么被白白诬陷不成?”
她甩袖转身,“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夏侯淳目光平静,徐徐言道:“咽不下又如何,以往你在山上清修,不知人心险恶,但今日之后,你便会发现,这只是冰山一角。”
他语气一顿,目光幽幽,轻声道:“何况,这便是党争,也是利益之争。”
“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是情有可原。”
他转身笑了笑:“名誉被污算什么,我夏侯淳早已不在乎这个了。”
实际上,在他转身之前,他眼中的杀机足以勾起整个靖江水。
但他记得老头子说过,上位者,必须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否则,便只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