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扒拉了一件破衣衫,把坛子破口塞严实,书箱里没有容下他的空间了,便身子一盘,绕在蔡淳颈项上,茸尾巴盖在脑袋上,俨然成了条雪白的毛皮围脖。
一人围着一狐,埋头就往城里飞奔而去。
柳州城的热闹,丝毫没因冬雪消减,蔡淳跑得腿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小半天的路程,半个多时辰,就让他赶到了,大步垮进医馆,气都来不及歇上一口,拉起伙计就往外拽。
“蔡书生,你这是做什么。”伙计的手腕都被拽青了,横竖甩不开,从来不知道这弱气的书生竟然也有这般力气。
“我娘病重,来不及了!”蔡淳读书人的温良恭俭让全舍弃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只管拉扯人。
“慢着。”坐在后台默默拨算筹的掌柜站起身,摇了摇手中的家当,箭步过来,将拉拉扯扯的两人分开,微扬下巴,蔑视蔡淳,“连药钱都凑不出来,你付得起出诊费?”
“哥,这种时候就别谈钱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小伙计转身打开数个药屉,翻找着蔡淳往常抓去的几味药,正要取鳖甲,掌柜一把把药屉关上了。
“我这是医馆,是做生意的,悬壶济世,也得你先付得起报酬,否则这人参鹿茸天天拿去送人,我这医馆还怎么开。”
“怎么会天天,这不今天急着救人么,哥,你就当记在我工钱上。”
小伙计硬要开药屉,掌柜死活不让,好一番冷嘲热讽,两兄弟僵持不下间,只听身边夸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哗一长声,扭头一看,只见地上碎了个大瓷坛子,一堆堆铜钱盖在碎片上,溢塞到边上,有几颗铜板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柜边,转够了圈才停下。
“我有钱!快跟我走!”蔡淳急得话音颤抖着。
“有钱不早说。”掌柜嘟哝了一声,让开身子任弟弟捯饬,自己则蹲下身捡了个铜板,生怕是假货似的细细端详,“哟,这还是百年前铸的。”
那边小伙计把一整块鳖甲放进药箱,收拾完毕,跟着蔡淳正要离开,只听药柜后头的楼梯上传来沉稳的男音:“且慢。”
话音一落,一名中年男子下了楼梯。
下来的正是掌柜与伙计的爹,也是这家医馆的创始人。这一家子世代行医,姓氏还与典籍中的神医相同,姓华。
“我有钱!你们快去救我娘!”蔡淳几乎是吼出来的。
“待我整备完。”华世医见过生离死别的场面多了,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头却利落得很,接过小儿子手里的医箱,一溜拉开数个药屉,又取了几味昂贵的吊命药材,把小伙计赶到后头:“你这点斤两,去了也是耽搁时间,把钱都收拾了。”
接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大儿子一眼:“还有你,成天只知道钱,教你医术,是让你发财用的?还愣着做什么,去叫辆马车来。”
一盏茶时间不到,掌柜的就灰溜溜地领着租借的马车来了,小伙计也收拾完了铜板,连柜子底下的都扫出来了,一个不落地装进个布囊,还给蔡淳:“钱收好了,等医治完了,我爹会跟你算的。”
蔡淳一时没搞明白这架子,讷讷地收钱,上了马车,直到出了城门才回过神来,连连向华世医道谢,跑了这一路,现下坐得也不安生,腿脚抖得像筛子。
“你这一路是跑来的?”华世医也不顾年岁上的长幼,抬起蔡淳的双腿,就扎了两根长针上去,“这么个跑法,腿脚得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