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高人相助,赵叔等人再无后顾之忧,立时忙碌起来。
傍晚时分,十几人拉着沉重的车队回到了山谷,顿时引来谷中所有人的欢呼。当一众青壮绘声绘色地将今日遭遇道出,得知可怖的妖物已经败退,他们只需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溃散各地的妖物清理干净,一切便能回到原先的安定生活。
众人的心气顿时为之振奋,浮动不安的人心也定了下来。
再加上赵叔等运转回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再支撑半月,解了众人的困境。人们的心中充盈着希望,哪怕未来仍将面临艰难的局势,可至少眼下的难关他们已安然度过。
山谷众人先前面临的困境并非个别。
自中州以南,受正道弟子相助迁居别地,躲过了兽妖祸乱的人们,此时大都遇上了物资匮乏的困境。这般困境,在越是人数众多的聚集点便越是严峻。山谷十几个青壮冒险一行,就能取回度过难关的粮食,放在别处却只是杯水车薪!
兽妖带来的死亡威胁,也无法阻挡人们寻求活路的意愿。
可并不是每一个冒险之人,都能好运地避过兽妖,或是正巧遇上正道弟子相助。许多人从藏身处出来,侥幸取得的食物引得更多人冒险踏出,由此遇上败退南遁的兽妖罹难身亡不计其数。
若只是就此身陷兽口还不算最遭,一些人无比幸运逃脱劫难,慌不择路之下返回藏身之地,却由是引来了兽妖的瞩目,反而将聚集地暴露在妖物面前,致使整个聚集地的百姓尽数坠入黄泉!
无人主持之下,世道变得比兽妖肆虐之日更加混乱!
艰难的世道让人性面临巨大挑战,生存的重担碾压在每一个人的肩上,因为绝望而如同行尸走肉般冷漠之人,悲悯幼弱布施希望的至善之人,乃至崩断心弦堕入邪魔的作恶之人,在这其间比比皆是。
仿佛尘世已被仙神所弃,无人能看到前路在何方!
如此动荡不安的情势之下,中州以南人数最多的几个山间聚集处,近日里莫名多了一群行迹鬼祟的道人。
那些道人粗略看来似乎与平时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一样为众人诵经、作法、布施符水。许是因为青云弟子亦是道家传承,显露人前时多穿道袍之故,聚集地中的人们对道人都十分敬重。
可这蓬发垢面的妇人对他们却极为警惕!
只因数日前,她的丈夫,自己年幼孩儿的最后依仗,便是跟随那些道人之后一去不返。她无法向人们诉说,她也没有能够帮助她的邻居亲友,因为他们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她营地的人祈求过帮助,可其他人都只当她是疯了,并没有理会。
营地人数虽多,但却并未像之前那山谷众人一般相互扶持。与之相反,此处营地中的粮食都把持在富贵豪族的手中,寻常人为求一口食物都需忙碌不休,自也无人在意一个妇人。
饥饿让她变得虚弱。
哪怕她今天冒险离开了仙人留下的庇护范围,向山谷之外走出一段距离,仍旧没能寻到什么果腹之物。山谷中人数实在太多、太多了,周围凡是能够食用的东西,早就被人们收拢起来藏好。
妇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仄逼的居处,两个眼神诡异的男人让她一时骇然失态,她像是疯狂的母豹狰狞怒吼地驱赶了他们,匆匆奔回居处,小小的身影从干草里跑出来投入她的怀抱。
那一刻,妇人欢喜得几乎落下泪来!
她的孩儿,那是她唯一牵挂的孩儿!
然而小小的脸庞极度渴望地一句话,又将她打入了冰窖:“娘亲,我饿了——”静寂无声的夜里,妇人紧紧地搂着怀里瘦小的身躯,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妇人透过居处简陋的缝隙,看向黑沉沉的夜幕。
忽然,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低头一看,自家孩儿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东西在吃。妇人吓了一跳,连忙惊道:“你、你在吃什么?吐出来,快吐出来!”那孩子饿得极了,哪里肯吐?
妇人逼不得已用力捏开他的嘴,从其口中抠出没能嚼烂的一半东西,待看清之后,她骇得面无血色!
那是一颗丹药。
一颗从那些布施符水的道人手中取得的丹药!
此物早就在人群里暗中流传,说是神奇的灵丹,吃一颗就能抵得上四五天的饭食,就不会再感觉饥饿。可妇人却不敢用它,因为她亲眼见过的服下这种诡异丹药的,最终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包括与她熟识的左邻右舍、故旧亲人,也在一夜过后失去了踪影!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将这丹药带在身上,可眼下被她怀里的孩儿吞服,顿时勾起心中惊骇,焦急地去拍他后背:“你怎么能吃这个?它会要了你的命的!吐出来,快吐出来!”
可被那孩儿吞入腹中的东西,又其实轻易能够吐出来的?
何况这丹药不必其他,入腹之后化开,更无法催吐。倒是一直喊饿的孩儿,吞下丹药片刻时间里就露出满足的笑意,嘴里囔囔地道:“娘,孩儿吃饱了,真舒服!”
黑夜无声。
深邃的黑暗吞噬了仄逼居处的所有光亮。
黑暗之中,妇人惨笑一声,抬手将另外半枚丹药投入口中。奇异的感觉立时发酵,冰凉沁润的舒适在她躯体里扩散,空荡荡的腹中渐渐充盈起来。妇人被久违的饱食幸福充溢,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
而后一日的疲倦袭来,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和煦的阳光洒落而下,驱散了谷中的薄雾。
约莫天亮一个时辰之后,昨日出现过的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再度靠近此处。然而当他们悄悄地向着仄逼的居处望进去时,却不由得被空荡荡的干草弄得一愣,那对几乎坚持不下去,且无亲无故的母子,竟已然不在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扫兴。
起初还以为那谨慎的妇人早早带着她的孩儿避了出去。可等了两日,再未见到过那对母子之后,他们只得放弃。有几日,这里被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占据,至于那对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