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什维克的新手飞行员们,然后气势汹汹地向内陆长驱直入,企图袭击敌人的地面机场,直至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逃回来——但在这座简陋的港口里,依然到处遍布着战火的痕迹。岸边矗立着四分五裂的房屋废墟,浅水处躺着底儿朝天的轮船,栈桥也大半遭到焚毁,只剩下焦黑的残桩。
尽管港口的情形已是如此凄惨,但成群结队的国民党军政官员,以及宁波等地的地主土豪们,还是拖儿带女地守在这里,忍受着敌机轰炸和溃兵的马蚤扰,等候不知何时才能来到的渡船……远处的破败村庄里浓烟滚滚,还有零星的枪响传来,也不知是国民党军队在跟红军游击队交火,还是单纯的烧杀掠夺。
幸好,从北仑港到舟山岛的距离还算近,小火轮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打一个来回,连手划艇都能勉强凑合。如果是更近的金塘山岛,干脆就在视野之内,只要弄个大澡盆就能划过去……
由于渡船数量不足,船长又趁机勒索高价,一些自认为水性好的溃兵,索性直接跳进海里,扑腾着朝对岸的金塘山岛泅渡过去。但更多的溃兵则喜欢凭着手中的枪管子,硬是强抢渡船。甚至劫掠难民,弄得码头上一片马蚤乱。
少量美军还持枪坚守在码头的栈桥附近,徒劳地尝试维持秩序。但面对这些语言不通的混乱人权,他们最终也只能用子弹来弹压马蚤乱。其中一些品德败坏的家伙,索性也加入了抢劫难民的犯罪行列之中……
直到指挥士兵扑灭了轰炸引起的火灾之后,惠特尼上校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自己的临时宿营地。
宿营地的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几个士兵在海滩上筑起了小灶,在上面炖着什么吃的东西。让惠特尼上校顿时感觉肚子真是饿得紧了。
当他走进自己的帐篷里,找了张折叠椅落座之后,勤务兵递给他一个铝饭盒。饭盒里盛满了夹杂着很多肉块的黏糊热粥,“……长官,原来的营地被烧光了,新的野战厨房还没有搭起来。只能请您将就一下了。”勤务兵如此抱歉说。“……这是我们用咸肉、奶酪罐头加上磨碎的军用硬饼干,凑到一起炖出来的什锦奶油肉粥,尝尝吧,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让兄弟们好好休息吧,不用再搭建什么野战厨房了!根据舰队司令部的最新命令,我们只在这片滩头坚守一天,明天早上就撤退到舟山岛上休整。所以只要随便凑点什么东西填一填肚子就行了……”
惠特尼上校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根据无线电报和空中侦察。中国布尔什维克们的部队已经攻入了宁波市区,距离这里不远了……唉,我们明明还没见到敌人,就要不战而逃,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惠特尼上校一边叹息着,一边试了试这份卖相不佳的什锦奶油肉粥,尝起来有点咸,还有点奶味,给舌头的感觉倒还真是非常不错。
勤务兵又递给他一块面包,这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全麦面包有点粗,但刚刚烤过,里面不仅涂好了黄油,还夹着炸好的香肠片,在饿肚子的时候吃起来可真是香极了。
美美地吃完了这顿战地晚餐,接着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红茶,虽然红茶的味道不太合惠特尼上校的口味——跟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他也更喜欢喝咖啡——不过,沐浴在和煦的春风和绚丽的晚霞之中,喝着热呼呼的红茶,看着在黄昏暮光下波涛起伏的大海,这一方陌生的天地,仿佛也变得惬意起来。
然而,一听到远处零零落落传来的枪声和爆炸,惠特尼上校就感觉自己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了。
“……今天……应该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吧!真见鬼,今天遇到的事情,也活像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愚人节玩笑!可怜的老福斯特死了,前面的部队都被打垮了!我的这个团刚一上岸,就不得不面对战败的耻辱,而且还没来得及亲眼看到一个敌人,就挨了布尔什维克飞机的轰炸……”
回忆起今天的种种遭遇,惠特尼上校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在从国内出发之前,上边的人都说中国只是一个落后的半开化国家,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不过是来镇压一群造反的愚昧土著,凭着我们的先进武器,只要像对付印第安人一样对付他们就行了……可结果呢?我们刚一上岸就被飞机炸,敌人的游击队都装备上了冲锋枪!听说他们还会释放毒气!这简直让我想起了世界大战时代的法国战壕!”
眼看着长官心头不爽,下面一众小兵们自然更是噤若寒蝉,但上校的亲信副官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呵呵,长官,您说的对!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和看到的东西,确实像是这个世界跟我们开了一个愚人节玩笑。司令部那帮负责收集情报的混蛋都该被枪毙!但是,说起愚人节……长官,您真应该听一听中国那帮布尔什维克的英语广播,那搞笑的程度可更是没了边际啦!他们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上帝了吗?”
这位副官一边如此说笑着,一边摘下耳机,打开了喇叭,“……听听,他们又在重复播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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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在广阔的中华大地上。所有正在收听上海苏维埃政府人民广播电台的收音机,都突然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让本已有些习惯于收听这个节目的广大听众。不由得都为之一愣。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种莫可名状的压力与恐惧,开始随着寂静慢慢扩散,渗入心脏。
又过了不知多久之后,在收音机的喇叭里,才缓缓响起了一个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
“……愚昧和虚伪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个世界!
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将为真理而斗争!
我将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将戳破一切剥削者的虚伪面具,尽忠职守,至死方休!
我是文明和科学的播种机,我是民主与进步的宣讲员。
我是驱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铲除愚昧的镰刀。
我是砸碎枷锁的铁锤,我是全人类的守护者!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最伟大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
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这言语是如此的富有感染力,透过这低沉的朗诵,坐在全国各地收音机前的听众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们仿佛看见了钢铁、火焰和鲜血的交融,仿佛听见无数革命先贤们咆哮怒吼的回响。仿佛正在被撕裂黑云的闪电所震撼和激荡,仿佛看到死寂的墓地中突然翻涌出无数双不屈的有力手臂……无论在怎样黑暗的年代。对于公平、幸福和自由的向往,在每个人的心中从未死去!
然后,之前的低沉男声就此消失,广播中再次出现了不少听众都已很熟悉的,上海苏维埃政府副主席“红色格格”金奇娜女士,那充满了昂扬g情的清亮嗓音:
“……收音机前的听众们,全中国受苦受难的人们,团结起来吧!最后的决战已经到来了!
多少年以来,我们光荣的中国工农红军,一直在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斗争!
我们,要为凡人盗取天界的火种!
我们,要让光明驱走世间的尘埃!!
我们,要把赤旗插遍世界的尽头!!!
今日,我们将要发动一场光荣而绝望的战争!
因为我们的敌人是整个资本主义世界!
今日,我们将要发动一场伟大而光明的战争!
因为我们的盟友是全世界的劳苦大众!
那些侵犯中华疆土的帝国主义入侵者,无论是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或是美国人,都请侧耳倾听吧!
因为你们的肆意暴行,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而你们,所有帝国主义剥削者的污浊鲜血,将会把这个幽灵染成赤红!
恐惧吧!
你们高高在上的时光已经结束了!
欢呼吧!
你们罄竹难书的罪行己经被赦免!
然后……统统去死吧!!因为没有你们的世界将会变得更加美好!!!
在此,我以中国工农红军的名义,向一切胆敢侵略中华民族神圣疆土的帝国主义侵略者,庄严发出最后通牒,限你们在中国历法的今年清明节,也就是4月6日(1935年的清明节特别迟)之前,带着军队永远离开属于我们的土地。否则的话,我们就会让最残酷的毁灭降临到你们头上!勿谓言之不预也!”
接下来,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广播里又开始了上述内容的又一轮重复。
——很显然,对于这样虚张声势的恫吓,宁波北仑港海滩上的美军官兵们,只会不屑地嗤之以鼻。而心情不爽的惠特尼上校,更是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爱吹牛的脿子”。
然而,作为这段中二程度爆表的华丽宣言的朗诵者,“红色格格”金奇娜女士却十分清楚地知道,所谓“最残酷的毁灭”可不是什么自欺欺人的愚人节玩笑,而是板上钉钉的恐怖事实。
——再过不到一周时间,一枚约为两千万吨tnt当量的氢弹,就要在这个时空的日本上空被起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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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我觉得这事还得再商量!如果帝国主义侵略者拒绝了我们的最后通牒,嗯。应该说他们肯定会拒绝我们的最后通牒,我们难道就真的要往日本丢氢弹吗?虽然我们都恨日本人,但是……”
在完成了播音稿的录音之后。金奇娜有些犹豫地问道,“……两千万吨炸药的当量啊!那可是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两千倍威力!就算眼下乃是战时,我们一下子搞出这样的灭世浩劫,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
然而,让金奇娜感到失望的是,就连她在心目中觉得最有节操的杨教授,也对“核爆日本”表示支持。
“……金奇娜同志。请记住,现在你可不是身处于讲究人道主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弱肉强食、尸山血海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这个时代的国际社会极为残酷无情。弱小和落后的民族根本就没有活路!”
杨教授解释说,“……连接两个世界的虫洞已经维持了一年,接下来,长则最多一两年。短则不过几个月。虫洞就会关闭。没有了现代世界工业产能的超级外挂补充,已经狠狠往死里得罪了帝国主义列强的中国工农红军,又该如何吓阻敌人的侵略?如何在强敌环伺之下自处?怎么看也只能靠战略核威慑了吧!”
“……就算是战略核威慑,也没必要真的往人口密集区丢氢弹吧!找个人烟稀少的荒岛炸一下,向全世界帝国主义秀一下肌肉不就行了吗?日本人难道还敢侵略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金奇娜答道,“……你可以说我心太软,但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觉得不应该把核武器这个恶魔给释放出来……”
“……呃。金奇娜同志,你似乎没弄明白。究竟什么叫战略核威慑——就我看来,一是你手里要有核武器,二是你要有决心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三是你要让对手相信你敢于在战争中使用你的核武器!”
说到这里,杨教授耸了耸肩膀,“……而在这个核武器尚未发明的年代,还得再加上一条,那就是你必须让所有人全都明白,核武器在战场上真的有着毁灭世界的威力!如果二战末期的美国只是在本土的沙漠里进行了一次原子弹试爆,而没有对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下两枚原子弹,你觉得日本会无条件投降吗?
如果敌人觉得你没有断然使用核武器的决心,那么你就是手里掌握着再多的核弹,也没法让任何人感到害怕,只会遭到别人的觊觎——没见过血的懦夫手里,就是拿着屠龙宝刀,也吓不住任何一个小流氓!
所以,除非炸平了日本的精华腹地,或者让日本人把血流干,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来阻扰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决心——他们连那么作死的太平洋战争都敢发动,又哪里会害怕区区一颗威力不明的核弹?想要他们放弃侵略中国,那简直是要他们放弃明治维新以来的一切梦想和希望啊!”
“……而且,总参谋部也希望能够观察到千万吨级当量核爆炸对城市的实际摧毁效果。现成的城市靶子在我们那边可不好搞,想要在罗布泊试验场兴建一座一次性的城市模型,那花费可实在太大了……”
王秋也插嘴道,“……金大姐,还记得你抚顺老家的万人坑吗?我们不过是在以牙还牙罢了!”
“……可中日之间到底是一衣带水,核爆日本之后,我们也会受到不利影响吧!”金奇娜还在挣扎。
“……影响当然是有的,但我们跟日本毕竟还隔着一个东海,充其量也就是一点核辐射和一场海啸嘛!呃,最多还有伴随着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有可能会瘫痪掉整个华东的无线电设备而已。”
马彤学姐满不在乎地说,“……跟日寇侵华的尸山血海相比,这点小事情就完全不必在意啦!”
——核辐射和海啸还算小事?呃,好吧,跟生死存亡的抗日战争相比,这点麻烦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唉,我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这个凶残的世界……金奇娜终于知道自己这样的文艺女青年是何等善良了。
跟这些把丢核弹看得跟放炮仗似的家伙相比,我是一个多么纯洁美丽善良可爱有节操的好女人啊!
三观被再次刷新的金奇娜叹了口气,在心中为即将葬身核爆的日本平民点了四十四根蜡烛,然后转身翻开笔记本,开始准备今天《货币战争》广播节目的下一讲内容……
……
总而言之,上海苏维埃政府在愚人节发出的这份最后通牒,完全被欧美列强当成了愚人节笑话。各国驻华公使馆和远征军司令部,对此干脆连一个回复都懒得给。
而更加打脸的是,在南京滞留了一个月的日本“南支那派遣军”,在美英两国的反复催逼,以及青年军官的激烈求战之下,终于在4月2日离开了他们的临时驻地,对太湖一线的南方红军发动了猛烈进攻!
——上海苏维埃政权“西线无战事”的对峙局面,至此终于宣告结束。
接下来,悍然进击苏州与宜兴等地的骄狂日军,就遭到了让他们不可置信的迎头痛击……(未完待续。。)
正文 一百三十二、乱象纷纭
1935年4月的中华大地上,依然到处都是一派战火纷飞、硝烟弥天、生灵涂炭的炼狱景象。
——北方的日军,还在继续大踏步地挺进,似乎是要将整个北中国一口吞下。
在山西,晋军和日军围绕着太行山的各个隘口,爆发了一系列军事冲突,一场大战似乎即将到来。
在河北,日军已经基本扫清了地方上的残余抵抗,具备了进一步扩大战果的能力。
在山东,日军控制了铁路沿线和主要大城市,但却让偏远乡村和山区冒出了多如牛毛的割据势力。
在河南,杨虎城的西北军与张学良的东北军会师于三国曹魏古都许昌,与进驻开封的日军第四师团遥遥对峙,似乎即将打响一场轰轰烈烈的许昌会战,就此决定中原千里沃土的归属。
但原本驻扎徐州的日军第六师团,却在这时候裹挟着若干伪军,突然向西一路挺进到商丘,与第四师团一起对中国抗日军队形成夹击之势,让杨虎城和张学良一时间阵脚大乱——此时的东北军虽然号称尚有二十万之众,但毕竟早已沦为没有稳固地盘的丧家之犬,再不复昔日的军容鼎盛、装备精良了。
——南方的红军,在全世界帝国主义的围剿之下,依然迎来了爆炸式发展,兵力和控制区成倍扩张。
在贵州,中央红军主持的土改工作已经全面展开,红军兵力扩充到了八万之众。但武器弹药依然匮乏。
在四川,川军各部和红四方面军的新一战,又进入了蓄势待发之中。
在湖北。蒋介石眼下虽然处境困窘,但依靠刚刚得到的大笔港元资助,他还是勉力组织军队,对大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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