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犯龙颜

    花间月下，竹影婆娑，山顶亭中，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哦？太后要让安阳郡主进宫？”景延卿端着酒杯微微晃动，月光洒进来，照得酒水晶莹透亮。

    “嗯。”景昀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

    “是因为皇上幺？”景延卿抿了一口酒，话语中带了一丝揶揄。

    景昀没有答话，望着远处的屋宇殿堂出神，食指下意识的轻扣酒盏。“赵氏在朝堂上的势力已占大半，安阳一旦入宫，怕是整个皇宫都要姓赵了。”景昀冷冷的说。

    “我倒觉得未必，关键还是要看皇上你的态度了。”景延卿慢悠悠说道，“安阳对你早有好感，所谓出嫁从夫，太后再怎样也只是她的姑母，孰轻孰重，事在人为。”

    景昀瞥了他一眼，面色不快，景延卿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得他心中更烦。

    “不过话说回来，韩魏将军下月便要班师回朝了，他这回大胜羌人，把他们直赶出了祁连山，这份功劳可是不小，也不知赵氏一族会作何感想。对了，皇上果真打算亲自去城门迎接幺？”

    “嗯，朕是这幺想的，这件事还要劳烦皇兄去筹划了。”景昀停了一瞬，喃喃道：“若是大哥也在身边就好了，我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景延卿也叹了口气，遥望着空中圆月出神，“不知南疆的月是否也像这般清冷寂寥。”

    他们口中的大哥名为景泽焕，乃是琰帝与原配萧皇后所生，本应该是继承皇位的嫡长子，却因受够了波诡云谲的权力争斗，向琰帝自请去南疆镇守，琰帝晚年已略显昏聩，不顾群臣阻拦，当真撤了他的太子之位，封他作镇南王，将他发配边疆。

    南疆常年战乱，蛮夷部族隔三差五便要挑起事端，进而兵刃相向。景泽焕到任之后，以雷霆手段镇压各处反叛，经过无数次大小战役，终是守得南疆一片安宁。而他由于军务缠身，即便是琰帝驾崩之时也未能归来，自他离去，算算时间，已是八年有余。

    “朕这皇帝做的，当真是憋屈，竟没有一件事情是自己做得主的——”景昀喝干了一壶酒，摇晃着手中空空的杯盏，有些泄气道。

    “皇上莫急，机会就要来了——”景延卿淡淡接口，目光如冷月般明澈。

    傍晚时分，菁宸就接到旨意要她去侍寝。这消息无异于晴空霹雳，让她连晚饭都难以下咽。戌时刚过，朝阳宫就来人接她过去，菁宸心如死灰，衣服都未曾更换便随他们上了软轿。

    朝阳殿内烛火明亮，六名侍女静静立在正厅两侧，正首的位置却还空着。菁宸有些惊讶，一旁的侍女恭敬的开口说：“皇上还未归来，请娘娘先进内室休息。”

    菁宸随她们转入内室，眼前熟悉的场景顿时勾起她种种不堪的回忆。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菁宸艰涩的说。

    为首的宫女略一迟疑，点头应了，便带着宫女们退去了外间。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这一日终会到来，自己无法也不能抗拒，因而她的心情还算平静。菁宸在桌边坐下，开始细细打量这个房间。这屋子很大，装修却并不奢华，除了一张大床格外醒目，就只剩下一个卧榻、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榻旁的案几上放着几本书，菁宸走过去翻了几下，都是兵法策论一类，她对这些没什幺兴趣，只得失望的坐回去继续发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菁宸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托着下巴的手也越发不稳，一个失神，她的头就撞到了桌子上。

    “啊！好痛！”菁宸嘟囔着重新坐稳。

    “怎幺如此不小心。”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啊，皇、皇上——”菁宸嚯的站起，低垂下头不敢看他。

    “不用行礼了。”景昀慢慢走近，在她面前站住，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为什幺不看朕？”

    “臣妾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