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循指望去,果然,已然日上三竿快晌午了,这家棺材店犹紧紧地关着店门,没个人
声。有道是“不为发财不起早”,这一家。八成儿是不想发财了。
云中岳向那人谢了一声,与疯和尚走了过去,举手拍了那家棺材店的门儿,按说,既有
人敲门,就该开门了。岂料,不但没人开门,便是连个人答应也没有。做生意的哪能睡这么
死?
云中岳眉锋一皱,道:“和尚,绕到后门去!”于是两个人又绕到了这家棺材店的后门。
后门在一条小巷子里,难得见一个行人,两个人毫无顾忌地便翻墙进了这家棺材店后院。
后院里空荡寂静,但――在那东屋的门口,却倒卧着个人。
云中岳与疯和尚心头一震,闪身掠了过去。那是个中年汉子,躺在那儿像是在睡觉,而
且脸色如常,只是四肢冰凉,分明已死了多时。
云中岳与疯和尚只一眼便看出,那中年汉子是被人点了死而致命,而且是在昨夜,因
为这汉子衣衫不整,扣子未扣,眼角上还带着眼屎。
云中岳与疯和尚再往屋里一看,不由悲怒填膺,目眦欲裂,屋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
躺着十几口。而且全是被人点了死致命。
云中岳冷哼一声,抬掌微招,一道白光倒飞入手,又是一张素笺,素笺是用只茶杯压在
桌上的。只见上面写着一笔狂草!
“我知二位必来,故留字致意!温青青,温子华已俱为我阶下之囚,特此奉知,敢请二
位自扫门前雪,休多管他人闲事,否则一但祸上身,莫谓我今日未善言相劝!”又是那熟悉
的笔迹,下角署名处仍是一条龙。
疯和尚一声苦笑,道:“檀樾,这几个跟头,够你我受的了!”
云中岳冷哼一声,双目之中陡现威棱,那威棱,望之能令人毛骨慷然,不寒而懔,他五
指一伸,冷哼说道:“和尚,你知道,这表示什么?”
疯和尚一震,道:“檀樾,你又要伸辣手了!”
云中岳唇边浮现一丝冷酷笑意:“毕竟和尚知我,和尚,你知道,我向不管人间事,可
是冲那可怜的温青青,温家,这儿这几十口无辜,还有这条龙,我不能不管!”
疯和尚道:“檀樾,你知道你辣手一伸,要死多少人?”
云中岳道:“和尚,我缩手了三年,死的人并不在少数!”
疯和尚双目一闭,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听云中岳一声冷哼:“好匹夫!”疯和尚猛睁双眼,只见五缕淡黑气体由云中岳右掌
五指尖端冒出,越来越淡,渐至不见。
他心头一震,惊声说道:“檀樾,这是”
云中岳道:“和尚,这素笺上浸有剧毒!”
疯和尚道:“檀樾可知是什么毒?”
云中岳摇了摇头,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疯和尚眉锋一皱,叹道:“仍是一点线索毫无”
云中岳道:“不见得,和尚,我找那‘五毒七煞白骨教’!”
疯和尚摇头说道:“我不说过么?可惜那缸水被温子华泼洒完了!”
云中岳冷笑说道:“我不相信找不到线索,走,和尚!”
疯和尚忙道:“檀樾,哪里去?”
云中岳道:“找个人各处问问,有没有人运大批棺木出城!”
疯和尚道:“要是我,我在城内找个僻静地儿把它埋了!”
云中岳道:“那是你,和尚,那棺木也不只一两具,走吧!”拉起疯和尚掠出了棺材店
后院。
片刻之后,云中岳一人回到了“地盘”,他一进“夫子庙”那一大片地,迎面走来了铁
牛,铁牛一见他便咧着嘴道:“侯大哥,你要走桃花运了,上午有个穿红衣的”
云中岳一摆手,道:“我知道了,少废话,小心让小翠红知道了,她能拔了你的舌头,
扯烂你的嘴,给我办点事儿去”
铁牛一伸舌头,道:“那雌老虎,母夜叉,我铁牛惹不起,什么事儿?”
云中岳道:“找几个弟兄,替我回城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运几十口棺材出城,有没有人
见几十口棺材出温家!”
铁牛一怔,道:“怎么,云大哥”
云中岳摆手说道:“温家那几十口棺材遭人偷了,快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待会儿赌
棚里给我回话,快去,快去!”
铁牛定过神来握着斗大的拳头骂道:“他祖***,什么不好偷,竟偷人家的棺材,要
是让我铁牛碰上,我非捣他个稀烂不可!”嘴里说着,脚下不闲,迈开大步如飞而去。
铁牛走了,云中岳也刚要迈步,蓦地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团红影,心中一震,便要低头。
无奈,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那银铃在耳边响起:“我等你好半天,见着你那兄弟了么?”
还好,她没问过人,也没听见铁牛叫他。
云中岳心中一松,抬起了眼,那红衣人儿正站在他身左一个小摊儿旁,他忙笑着答了话:
“原来是姑娘,还没有,难道姑娘也没有”
红衣人儿一双凤目直盯着他,摇头说道:“还没有,你知道他住在哪儿么?”
云中岳笑道:“在‘秦淮河’一个粉头船上,那地方姑娘不好去!”姑娘家本不该上那
儿,云中岳是摸清了这一点。
岂料,红衣人儿她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好白,好美的一口贝齿,她道:“没关系,
我不在乎!”
云中岳一怔,笑道:“姑姑说笑了,那地方姑娘怎好去!”
红衣人儿淡笑依然,道:“真的,我不在乎!”
云中岳忙摇头说道:“姑娘不在乎我在乎,往那儿去的人都不长眼,万一要把姑娘当成
了我可担待不起!”
红衣人儿道:“你放心,那是我的事儿,我不怪你就是!”
云中岳不由暗暗叫苦,脑中一转,点头说道:“好吧,不过,姑娘,我有点要事儿待办,
我不能带你去,我找个人带姑娘去好了!”说着,他便要往前走。
那红衣人儿踏步而至,伸出那欺雪赛霜的皓腕一拦道:“不,我就要你带我去!”
云中岳陪笑说道:“姑娘,只要能带你去,谁带你去不是一样?”
红衣人儿摇了头,淡淡说道:“不一样,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云中岳皱眉说道:“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红衣人儿道:“招待你换帖兄弟的朋友,难道不是你应该的?”
云中岳道:“固然是我应该的,可是,姑娘,我有要事待办哪!”
红衣人儿刁蛮地摇头说道:“那我不管,只要你带我到了那儿,你爱上那儿去上那儿
去!”敢情她是不讲理。
云中岳目光转动,只见不少人频频投过诧异一瞥,他生怕再碰见个熟人冒然地叫他一声,
他还真不敢多犹疑。当下略一沉吟,毅然点头说道:“好吧,姑娘,请跟我走!”说着,迈
步向前走去。
红衣人儿紧跟一步,道:“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打算在我面前耍花样,可不太容易!”
云中岳皱眉说道:“姑娘,有这个必要么?”
红衣人儿淡淡说道:“那要问你自己!”这话似乎话里有话,云中岳心头一震,没有敢
再多说,领着美姑娘绕到“夫子庙”后住“秦淮河畔”行去。
到了“夫子庙”后,红衣人儿突然停下了步,娇声喝道:“喂,你站住吧!”
云中岳一怔停步,道:“怎么,姑娘不去了么?”
红衣人儿那双令人不安的美目凝注,摇摇头,道:“你说得对,那地方不是一个女孩子
家该去的,再说到了那儿也会令你难堪,我不去了,这儿没什么人,我想跟你在这儿谈谈!”
云中岳苦笑说道:“姑姑,你真会开人玩笑,我还有事儿,不能奉陪”
红衣人儿道:“不能奉陪也得陪,你要知道,我已经很为你着想了!”
云中岳道:“当初我不让姑娘去,何尝不也是为姑娘着想?”
红衣人儿摇头说道:“我不是指那,我是说,这儿你不会碰见熟人,谈话比较方便,对
你也好,你要是不肯陪我在这儿谈谈,说不得我只好再麻烦你带我到船上去了!”
云中岳心中一跳,忙道:“在这儿谈就在这儿谈吧!”
“这才是!”红衣人儿笑了,好美,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人,你现在没有事儿了
么?”
云中岳苦笑说道:“姑娘一定要我在这儿奉陪,天大的事我也只好搁下了!”
红衣人儿笑了笑,道:“你这么一说,倒令我很是不安,只是我不认为你有事,我认为
你不过是怕跟我见面,想藉机。开溜罢了!”
云中岳笑道:“这才是笑话,我为什么怕跟姑娘见面?又为什么想藉机会开溜?该没有
任何理由让我这样!”
红衣人儿道:“有没有你自己明白,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是怕我见着你那个换帖的
兄弟云中岳吧!”
云中岳道:“姑娘这话令我越发地”
红衣人儿道:“不用多辩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找到那云中岳了!”
云中岳“哦!”地一声,道:“那最好不过,既如此,姑娘又何必跟我”
红衣人儿道:“我当然要找你,因为那云中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中岳心头一震,表面上一付啼笑皆非神色,道:“姑娘,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怎
么会是云中岳”
红衣人儿道:“你不承认?刚才那铁牛叫你什么?”
要命,她听见了,云中岳一颗心住下一沉,脑中闪电百转,忙道:“姑娘,他叫我云大哥,我是叫云”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你叫云什么?你要不叫云中岳,为什么他告诉你有个穿红衣的姑
娘找你?这你能解释么?”云中岳皱眉苦笑,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