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氏面现怒容道:“虎君的语气不善啊?那些村寨俗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百越之地习俗各异,自古如此,我使民自处之,毋庸人操心。你是伯禹的说客,还是中华天子的说客?我不理会别处闲事,尔等也不要插手百越之事!”
虎娃摇了摇头道:“我非天使,今日且不谈中华教化,只谈身为伯君治下之风。”
防风氏:“原来是你自己想管闲事?世人万类,处事皆是自择。百越各部,并非皆有年老上山之习俗;而有此习俗之部,也并非人人皆六十上山。习俗乃自取,往往只是行事借口,那就让他们自行承担好了。”
虎娃叹道:“人心有善恶,而人之性非如此。人何以为人,而非禽兽?生有灵智而能自觉,所识能传于后人为知。此习俗违每人之本愿,当有教化指引明辨。人生一世,却不得其所归。人失所归则族失所归,族失所归则国失所归,君何以存?”
防风氏居然笑了:“这种事情,若落到自己身上,其实每人都不愿。但村寨凡夫,能寿过六十者又有几人?众人大多未曾想年过六十之后事,或也不必去想,所以习俗不去,此乃凡夫之惑……虎君远来,不会是特意来管这等闲事吧?”
防风氏这等高人,当然并不糊涂,对各种民心习俗其实看得透透的。但他对此并不在意,也不想理会。他更在意或者说更不能容忍的是,有外人来干涉百越之事、触犯他的权威,一开口便是谁也别来招惹我的架式。
伯禹在百越之地推行教化受阻,就是因为防风氏的这种态度。
虎娃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是特为此事而来,只是路遇随缘为之。伯禹大人在淮泽治水,受水妖袭扰,我特请防风氏大人持斩空刃相助。”话中有神念介绍了详细的经过,包括他为何要来请防风氏、请防风氏去干什么。
防风氏断然道:“我不想让别人来管百越的闲事,当然也不回去管别人的闲事。当初劈开巫云山,因与百越治水有关,我已出力甚多。至于淮泽之事与我无关,就别来烦我了。我不计较虎君今日的冒犯,虎君请回吧。”
虎娃提醒道:“此非闲事,而是来向防风氏大人求助。为中华各部治水,请一位伯君援手,有何不可?”
防风氏:“不关我的事就是闲事,不论好事坏事,虎君休得再啰嗦。”
虎娃叹了口气道:“若防风氏大人实在不愿亲自出手,那么就将斩空刃借我一用。”
防风氏:“不借!”
虎娃抬起头,目光直视防风氏的眼睛,面无表情,好半天都没有说话。防风氏又喝道:“不借就是不借,你又能将我怎样?……难道没有我,没有那斩空刃,伯禹就治不了水了吗?”
虎娃缓缓道:“当然不是,只是你若持斩空刃出手,事情能更顺利些。别忘了伯禹有恩德于百越诸部,而你亦身为中华伯君。……汪芒,今日你若肯相助,我可承诺,来日你落难之时,我不亲自出手斩你!届时念你往日之功,尚可设法放你一条生路。”
防风氏是一个尊号,而虎娃此时已直呼其名汪芒。汪芒闻言已变色手一挥,斩空刃已现,怒喝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君吗?离去,否则休怪我手中的斩空刃无情!”
虎娃:“言尽于此,告辞了!”言毕转身而去,消失在风渚的对岸。
防风氏收起斩空刃冷笑道:“来时还挺横,一看我要动手,便吓得转身就走!名为虎君,却是个无胆鼠辈,居然还想管我的闲事?”
不知虎娃听见了这番话没有,就算听见了此刻恐也拿防风氏没办法。事情已经谈崩了,他只是以分化形神之身来此,真要斗法,的确不是防风氏的对手。而且淮泽那边的祸患未除,在这种时候,确实也没必要与统领百越的防风氏翻脸、再节外生枝挑起什么冲突。
但他方才那番话,真的不是吓唬防风氏,就是心中所想。若论神通法力强悍,不动手相搏尚未可知;但论修为境界高妙,虎娃当在防风氏之上。
像虎娃这种人当然不会随便乱说话。防风氏不除,百越教化难行;百越不安,中华各部亦难安。防风氏是迟早会挨收拾的,只是目前治水尚未全功,暂时谁也管不到他这里来。
防风氏劈开巫云山,曾于治水有功,若是再出手相助淮泽之事,那么功劳就相当大了。假如防风氏今日借出了斩空刃,虎娃在将来便不打算亲自对其出手;假如防风氏本人能赶往淮泽相助,或可设法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防风氏断然拒绝了虎娃,并当场怒还想对虎娃动手,那么虎娃也就无话可说了。假如真有那一天,再反过来听今日这番话,便意味着虎娃也会亲自动手的。
别忘了斩空刃原非防风氏之物,因劈开巫云山之故,是虎娃交给他的。防风氏不肯亲自出手帮忙也就罢了,虎娃来借此神器居然都被拒绝,那么就是他自遗其祸了。防风氏并不知虎娃那番话的玄妙,其实就在于斩空刃中。
斩空刃中留有虎娃的祭炼的真仙烙印,哪怕身在仙界,虎娃也可随时借助这件神器穿行而至。今日防风氏若将斩空刃借给虎娃,虎娃本打算将其中的真仙烙印抹去收回的。(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