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睡去吧……”
可是,就在她的意识将灭未灭、混沌错乱,快要彻底睡去的前一刹那,一个模糊的画面,倏然从漫长记忆长河中被打捞起来,在她脑海之中,缓缓地铺开一张怪诞的回忆画卷——
劲风扑面。
她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脚下就是连绵到远处的城市鸟瞰图。
倏然间,一道巨大的阴影掠过城市,遮盖住半个南城。
她悚然抬头。
就看到了一头庞然巨鲲,漂浮于头顶之上,苍穹之下。
而在那巨鲲的头顶,正伫立着一道人影——
漠然地凝视着她。
……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叶洛依旧是独自一人。
他也询问了沈沫的意见,不过她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还是看家好了。总感觉我不太帮的上忙呀。”
叶洛便笑了笑,“也好,记得看好我的重要财物。”
十点钟的公交车,人已经很少。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撑脸看着窗外的街道景色,渐渐由低矮建筑变成高楼大厦,表明公车已经逐渐靠近了市中心区。
一路无言。
心愿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
叶洛可以通过【伞】感觉到心愿那并不平静的情绪,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也并未主动开口。
一个多小时后,叶洛在天环路下了车,本想直奔目的地,却在路过报刊亭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叶洛道:“大爷,有南城的地图吗?”
“有。”正在读着报纸的老大爷从报纸后面抬起双眼,“有20的,30的。你要哪一种?”
叶洛道:“有什么区别?”
“差不多,30元的是给游客看的。”
游客地图?那大概是标注了一些城市重要地标建筑,那倒是不需要了。
“就给我20元的。”
扫码支付,拿起地图,正准备走人,鬼使神差地,叶洛又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30元的也给我一份吧。”
大爷当然是不会拒绝生意,矮下身子,翻箱倒柜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地图。
“地图是好的,就是有些灰尘。”大爷用抹布擦了擦灰尘,“要不然我帮你把胶袋拆了?”
“没事。能用就行。”叶洛本也只是心中一动就买了下来。
递过地图,大爷问道:“小伙子是来南城旅游的?”
“不是。本地人。”
“我说嘛。我都多久没有瞧见过外地人了。”
大爷只是随口一说,叶洛却是心中一动,“大爷。您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吧?”
“当然。你听我这口音就能听出来了。”大爷得意地说道。
叶洛道:“南城真得很久没有外地人来了吗?”
大爷道:“十几年前我就在这里摆摊了,反正这么多年来,我记忆中就没有看见过外地人。你年轻人可能不清楚,南城这些年的经济越来越差,没有几个外地人愿意来的。”
“游客也没有吗?”
“你问到点子上了。”大爷忽然来了兴致,“南城的领导班子不行,之前搞过一轮全市经济规划,劳民伤财不说,还没搞起来。之后又想转旅游城市,结果因为上一轮规划中,那些稍微有些历史价值的建筑都被拆掉了,一些公园、江、山之类的,也都被填平拿来盖高楼了。啥都没有,怎么可能搞得起旅游?按我说……”
大爷越说越起劲,干脆直接站了起来,看来也是平时找不到人聊天,难得遇到个愿意讲话的。
不过叶洛接下来的一天可还有的忙,可不能将时间耗在这里,他只能抱歉地抬手打断了大爷。
见叶洛要走,大爷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小伙子,你不错。难得还有年轻人愿意听南城的这些老历史。下次路过这里,记得再来。你在其他地方,可听不到我这么地道的南城历史了。”
大爷这是把自己当作职业评书人了吗?
叶洛只能露出礼貌的笑容,说着“下次一定”,抱拳告别。
“下次一定?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看着那年轻人走远,辛俞事摇摇头坐回椅子,正准备捡起报纸,忽然听见一道轻灵动听的声音响起——
“爷爷,那人骗你呢。”
他一愣,回头就看了一身白色兜帽风衣装扮,脸上还带着墨镜和口罩的人,从报刊亭的墙后走出来。
“清颜?”辛俞事站起身来,试探性地问道。
“爷爷,是我。”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
那眼睛漂亮极了,又大又圆,尤其是那瞳仁,如寒夜明月,璀璨闪耀,令人心摇神动。
瞧着那扑闪如同珍珠的双眸,辛俞事立刻确定了这就是他的孙女辛清颜。不是他吹牛,他还没见过比他孙女更好看的眼睛——除了她奶奶还年轻的时候。
他大吃一惊,“你不是在工作吗?”
“正好在附近拍广告,我就偷溜出来看看爷爷。”她甜笑着,抱住了自己爷爷的胳膊。
“那你的经纪人岂不是很着急?”辛俞事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可别给你的工作人员找麻烦。他们可都是为你工作的。”
“哎呀。整天都是工作,当偶像无聊死了。先不提这个了——”
辛清颜一顿,莫名降低了声音,“其实我这次偷偷溜出来,是想问爷爷你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哦,你说搬去京都?算了。”辛俞事摇摇头,“京都太吵太闹了,而且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也不一定要是京都,前海也是可以的。”辛清颜连忙说道,“我记得爷爷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前海吗?”
“那个亲戚?都多少年没有联系过了,说不定早就埋进土里了。”辛俞事看向自己的孙女,“清颜,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搬出南城?”
“也没什么特别原因。”辛清颜眼神闪烁。
辛俞事拍了拍她的脑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说,我也知道。”
辛清颜顿时愕然无比,而那愕然背后是油然而生的恐惧,令她脸色骤变,却又努力抑制住,嘴唇嗫诺着:“真——真的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