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种玉昆的名字,入了皇帝的眼,被记录在寝宫屏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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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斩将夺旗,在绥州之战中,太过炫目。白马银枪,已是传遍天下。得授翊麾校尉之职,于飞没啥感觉。一样的当着传令兵,被师傅种诂支使着,成天跑的脚不沾地。
但是,从七品翊麾校尉,可是让旁人羡煞,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小小于飞,从没品的将虞候,翻了无数跟头,一跃直上青云。
此刻,于飞跟着种诂,来到一处闲置军营。这里,关押着叛军俘虏,足有一千多人。平叛之后,紧接着,发动了绥州之战。这些俘虏,还没有顾上处置。
将领被单独关押,却是不见王贵。
询问将校士卒,谁也不知王贵去向。似乎自延州城下大乱,王贵就不见了踪影。如此多天过去,再想追查线索,却是已无从查起。
如今已可确定,王贵的侍妾,桃红柳绿二人,乃是辽国细作。事发时,她们跟着去了军营。只是随后,就消失无踪。
这些叛军,下场不会好。如何处置,还要等朝廷决断。种世衡带兵多年,对军伍感情深厚。深知这些兵丁,大多都是被裹挟盲从。实不愿就此,对叛军大开杀戒。
种世衡派遣种诂,对叛军进行甄别。查实有通敌嫌疑,一律严惩,绝不宽殆。至于被裹挟的士卒,也没有杀害同袍者,则可网开一面,许其戴罪立功。
此一来,大多普通军兵,可以保下性命。命令一出,叛军喜极而泣。趴在地上,咚咚的磕头。种世衡威望素著,一诺千金。所以他的承诺,士卒无不相信。军营欢声雷动。
经过三天筛查,整顿出八百人。独成一营,号“敢死”。每战必先,逢难必上。只要立下功劳,可免去此前罪责。
种世衡四大近卫,担任了敢死营教官。宣勇军底子太差,现如今被活命诱惑,看着士气高昂,不过血冲头而已。真上了战场,怕也是一击即溃。那样的敢死营,要之何用?
看着校场上操练,于飞直撇嘴。这些人体质太差,扛着枪,沿着校场一圈儿跑下来,已是人人口吐白沫,队伍乱七八糟。就这,还能上阵对敌么?自己就先趴下了。
“看不上他们?”种诂瞥见于飞神色,问道。
“太差了。”于飞很瞧不上眼。
“其实,我大宋军伍,大多都是这样子。”种诂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与西夏战事之前,禁军已多年懈怠,兵不操戈、甲不覆身。三川口、好水川,未战先怯、一击即溃。”
“我种家军,可不是这样。”于飞不服气。
“呵呵。”种诂笑道,“种家军当然不一样。”
当初,种世衡得尹端之助,在延州招募士卒。他立下规矩,作奸犯科者不用,家中独子者不用,家世不清者不用,胆怯畏缩者不用,非延州籍贯者不用。
良家子,心地单纯,不会偷奸耍滑。延州人,家在延州,自不容有失。招募本地的军兵,守护自己的家乡。种世衡用乡土观念,激发士卒战心,人人奋勇、战战争先,遂成军魂。
市井俗语,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番话,说的就是禁军。在大宋,禁军的兵源,有三个来处。
一是勋贵后人,入禁军却为升官容易。不习枪棒、不读兵书,仗着家世,骄横跋扈。二是招安盗匪,剿灭不了,招安了事。这些人入了军伍,却不会有太高的待遇,照样无恶不作。
三是灾年流民,朝廷怕灾民闹事,统统招进禁军,出钱养着。摸锄头的,让扛枪?指望这样的兵,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说起来,大宋禁军几十万,却尽是乌合之众。
偏生几十年太平,军备废弛。兵不操练,如何上的战场?大家都是当兵吃粮,何苦丢了性命?自然,西夏铁骑杀来,军兵舍了主将,自己一窝蜂的逃了。不败才怪。
种诂听过一个笑话。说某处禁军,一日遇警。将领慌忙披甲,费了半天劲,终于穿上。但甲胄太重,愣上不去战马。四下一看,手下的兵,早跑的没影儿。稀里哗啦又脱了甲胄,狼狈而逃。
“报,种帅有命,令机宜帅司报到。”有帅司传令兵,骑马飞奔而来。命令传达到,又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看见没?这才是传令兵。”种诂撇着于飞,满脸嫌弃。
种诂这话,其来有自。却是前几日,种诂派于飞,向石彪子传令。命令倒是传到了,石彪子领命走了,传令兵却被缠住了。
结果,种诂左等右等,不见于飞回来。骑马找过来,才看见于飞,正和石彪子几个属下,兴高采烈的练刀呢。顿时,气不大一处来,狠狠训斥了一顿。于飞自知理亏,低头不敢说话。
种诂心里清楚,于飞一心入军伍,最是不耐传令兵。于飞年纪尚小,偏武艺高强。种诂怕于飞生出骄横之心,约束在自己身边,就是要磨磨性子。到了时候,自会放出去。
宝剑要淬火,也要心血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