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云朵边缘坐了下来,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小院儿里的某人。
陆渊一直觉得,能碰上辰皎是撞了大运,非得是十辈子修来的福份。
可于辰皎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她生逢乱世,这辈子见惯了欺骗背叛,见惯了流血与死亡,见过世间最丑恶的恶行,也见过不得善终的良善之辈。
就连一手造就的和平盛世,也因为某些人的私欲即将毁于一旦,再要拨乱反正,已是妄想。
甚至连自己,都差一点身死道消。
好在碰上了陆渊,好在他并不想着无偿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垂死得救,大难不死是幸运,见证世界诞生成长是幸运,能够有一个不用掩饰任何思绪、互相完全信任的交流对象也是幸运。
她存世的两百余年里,一半浸着鲜血和战火,一半由于责任、声名、猜忌和利益等让人觉得沉重与厌烦。
坐在她原本的位子上,无形中就会受到许多钳制和掣肘,而这些都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
因为武力多用于破坏,而她要做的却是建设。
这两百多年的轻松和愉悦加起来,也远不如在这儿的一半多。
那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我们并不是对方的附庸。”
辰皎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现在她可以毫无犹疑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陆渊和她互相尊重,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平等的交流关系。
但两人是独立的个体,各自有着自己的责任,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
正如陆渊肩上扛着太华的担子一样,辰皎也有着自己的方向和目标。
陆渊不会放下一切,以她为完全的中心,辰皎也一样。
但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两人的重逢也是必然。
而且,辰皎觉得,即使自己不在,陆渊这个小男人也能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嗯?”
就在她想着,该怎样处理好离开的种种牵连时,耳边又传来不存于此界的声音。
这次不再是呓语,而是极为清晰,极为明朗的祈愿和祷告。
这种通过化神名讳而产生的联系,随着亲疏、血缘、状态等等因素而变化,假如是毫无干系的人唤起她的名讳,绝不至于如此清晰。
她循着呼唤,甚至觉得能够观察到对方。
这就意味着,呼唤者同她的关系极为密切,而且极为崇敬和完全信赖。
就像大春对陆渊一样。
于是辰皎循着呼唤,看了过去。
“青檐。”
是自己曾经亲手点化的,并不陌生的妖。
辰皎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倘若她能够透过呼唤,看到呼唤者的具体形容,那么这诸界之中,呼唤者恐怕只有两个人选。
一是陆渊,二就是青檐。
看到了曾经的部属,辰皎露出有些和蔼的浅笑。
如今的她,已近完全,有能力对祈祷和呼唤作出些许回应。
但紧接着,她的视线便落在青檐的左手拇指上。
“还有…江山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