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今日为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陈顼逃走了!建康是我们的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嗡”的一声,众将便如马蜂一般炸了开来。
他们全都攒着一把子劲,等的就是在攻打京师之时再立新功,可没想到在即将开始攻城的紧要关头,这陈国的皇帝却……逃了!
皇帝逃了,功劳没了,但,建康是韩氏的了,陈国也是韩氏的了!
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短暂的恼怒过后,卜僧念最先反应过来,他先喝停了众将,然后上前一步,拱手郑重作揖:“臣等恭贺主公!”
其余将领见状,也纷纷拱手向韩端道贺,韩端满面春风地回了三揖,然后才朗声道:“陈政残暴,我与诸位起义军于淮南,救万民于水火,历经三载,终将陈伪帝驱出京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扶之者众!故伪帝不亡,爪牙不灭,我心难安!”
韩端用力地挥着手臂,“然于家而言,不可无主,否则家宅不宁!于国而言,不可无君,否则上下不安,横生祸乱!”
众将不顾身上铁铠,齐齐跪倒在堂下顿首大呼道:“臣等恭请主公入主都中,再立新朝,重树朝纲!”
萧振为首的几名幕府文士也急急来到堂下,顿首劝进:“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虚之一日,则尊位以殆;旷之浃辰,则万机以乱!”
“臣振、臣全、臣威……恭请郎主入主宫城,以外绝敌志,内固民情!”
韩端放声笑道:“登极不必急在一时,然万千饥民百姓嗷嗷待哺,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传令:卜僧念、马三兴、蒋发、顾超等将,各回营寨整顿兵马,一个时辰之后,随我兵发朱雀航!”
“其余诸将紧守城池,等候军令!”
东晋定都建康之后,便按魏晋洛阳模式重新改造建康,将宫城东移,南面正对吴时的御街,又把御街南延,跨过秦淮河上的朱雀航浮桥,直抵南面祭天的南郊,形成正对宫城正门、正殿的全城南北轴线。
御街左右建官署,南端临秦淮河左右分建太庙、太社,经此改建,建康城内形成宫室在北,宫前有南北主街、左右建官署、外侧建居里的格局。
而作为正门的朱雀门,也就成了十二道城门里最为宏大的一座城门,凡有出征凯旋诸般仪式,都是在此举行,因此,朱雀门又被称为国门。
如今陈国连皇帝都逃了,韩端不相信建康还有不开眼的会螳臂当车。
所以要进城,他就要堂堂正正地走国门。
众将轰然应喏,然后喜气洋洋地告辞离去,韩端也让韩英将他的铁铠找了出来。
还没开始着甲,却见蔡抒古匆匆来报,称黄法氍麾下水军幢主张敬前来求见。
陈顼弃城而逃,安排的这一路内应未曾建功,然而张敬说动近万陈军舟师主动来降,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片刻之后,张敬便大步走了进来,常年在水上飘泊,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十分黝黑,看上去显得有些苍老。
“大将军!”
见了韩端,张敬显得有些激动,拱手叫了一声过后,竟然说不出话来。
当年在石头城两人初见之时,张敬便觉得韩端非池中之物,故而杜友继前去说降之时,他毫不犹豫便选择了降韩,如今回头看来,他也不由得暗暗庆幸。
不只是张敬,今日宫中传出皇帝逃离都中的消息后,马智伦与那些已经投了韩端的将领谁不觉得庆幸?
“张君辛苦了!”
虽然与张敬只见过两面,但韩端对此人却是颇为欣赏,因此拱手回礼之后,又让人为他搬来木枰赐座。
张敬却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敢当大将军尊称!大将军呼我表字恒肃即可!”
“那我就称呼你为恒肃,恒肃此来,可是都中有何变故?”
“有有有,不过都是好事!”
张敬咧嘴笑道:“朝堂百官以及军中诸将,已经来到宣阳门外恭迎大将军入城,特让下吏前来禀报大将军得知。”
“好!彼等既识得时务,让建康百姓免了刀兵之苦,我先前承诺过,只要城内军民人等不与我为敌,我就保证秋毫无犯,绝不妄杀一人,如今此话仍然有效!”
能够兵不血刃地入主建康,确实是意外之喜,韩端率领众将士出得丹阳郡城西城门,浩浩荡荡直奔朱雀航。
韩端曾数次进出建康,都是在离石头城关津不远的渡头下船,从未由作为正门的朱雀门入过城。
踏过九十九步浮桥,高大的朱雀门后,宽阔笔直的御道直通宫城,战战兢兢的官吏伏倒在御道两旁,在他身后,是无数的甲士铁骑。
在这一刻,作为登上权力巅峰的三个男人之一,韩端很想放声高喊:“建康,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