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左卫率也罢,虽然官品不高,但却是朝中手握实权的清要之职,能够得此官位者,尽皆是世家大族子弟,根本不是一名小小幢主能够认识并得罪得起的。
因此这名幢主言语之间已经带了八分恭敬。
“我有台城诏令!”王眘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挥动了一下,“烦请将军通禀豫章郡王与骁骑将军,就说琅玡王眘奉诏而来,两位与我皆是旧识,只要见上一见,便知我所言非虚!”
东府城西门以西便是青溪,过了青溪再往西北,便是宫城南门宣阳门,那名幢主心下已经信了大半,但却仍然不敢擅自开启城门。
在派人向谭真禀报之后,他才站在城头,向城下拱了拱手,大声喊道:“我已命人前去禀报谭将军,请舍人与右卫率稍候片刻。”
“有劳了!”
王眘回了一礼,与王猛策马回了本阵。
他们身后这三千兵马,正是韩家军乔装打扮的太子左卫率,而在五百步外,还有两万七千名精锐在黑夜中静静埋伏,只等王眘诈开了城门,大军便能在盏茶之内到达此地。
“如何?”待得二人走近,身着大氅的卜僧念才低声向他们问道。
“并未起疑,城上守卒已经去通禀谭真,应当有七八分把握能够瞒得过去。”
“能瞒得过去最好,只要诈开城门,此事便成了大半。”卜僧念看着前方模糊的城墙,低声向左右吩咐:
“入城之后,迅速杀散城门两侧守军,定要保证城门畅通无阻,三兴、来护儿,能否拿下东府城,就看你们的了。”
“尽管放心就是,若不能拿下城门,我自己取了脑袋去向郎主请罪!”
按韩端的规矩,军主以上的将领便不可亲自到一线战阵厮杀,马三兴也是求了半天才求来了这桩差事,许久没有亲自上阵厮杀,他现在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来护儿却只是拱手应喏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自从军以来,他已经立下了几次功劳,如今在韩端中军之中担任幢主,此番他能够得以和马三兴一起作为先登诈城,却是韩端亲自点的将。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大将军对他的青睐。
韩家军不缺勇将,也不缺猛将,单只他身后数百名长刀手,便足以胜任这次任务。
城楼之上还没有动静,跃跃欲试的马三兴却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们说郎主立国之后,会不会象陈国那样以姓氏来作为国号?”
“以氏为国号?韩国?”想想代陈而立近在眼前,卜僧念的唇角在月光下勾出一丝笑容,“应该不会吧?”
马三兴立即反问:“为什么不可以?韩国……我觉得韩国就很不错。”
“韩乃诸侯之国,以其为国号似乎有些不妥。”
“这倒也是,郎主是要一统天下的雄主,岂能用诸侯国号?老卜,你觉得郎主会以何为号?”
“这我哪儿知道?”卜僧念呵呵一笑:“只要国力强盛,便能威加四海,用什么国号都不重要。”
两人正说话间,城楼上次第亮起了一片火把,有人在上面大声呼喝:“城下可是琅玡王元恭、王世雄两位郎君?”
王眘和王猛策马来到城下,仰头叫道:“正是我兄弟二人!城上可是骁骑将军谭公亲至?”
黑夜之中看不真切,谭真从城垛处探出头来,让王眘二人用火把照亮,待到看清面容之后,方才大笑道:“果然是两位王君!”
“却不知两位趁夜前来,到底是有何急事?”
王眘拱手道:“我奉了诏令,与王世雄一道率三千兵马来助谭公守城!”
“既奉了诏令调兵,为何不在白日行事?”
听这口气,似乎已经起了疑心,王眘心中暗骂了一声老贼,口中却朗声说道:
“黄将军领舟师回援都中,如今驻于西陵大营,宫城内人马众多,又逢贼军欲攻东府,故而陛下才下诏命我兄弟二人率太子卫率前来相助谭公。”
“太子卫率军?那骆旗门(骆牙)何在?”
南朝官职以左为尊,骆牙是太子左卫率,官居王猛之上,因此谭真才有此一问。
“骆卫率已奉诏率两千兵马到宣阳门驻守,谭公若不相信,可将诏令吊上城头亲阅!”
王眘带在身上的这份诏令,用的是台城内偷拿出来专门用于书写诏令的制式绢帛,符印虽是家养巧手匠人伪造,却足以以假乱真。
言多必失,王眘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干脆让城上守军放下一个篮子来,将诏令吊上城楼让谭真自己鉴定真伪。
若能侥幸骗过,便是大功一件,但若被识破,那就只有赶紧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