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一起听从天命,自有定数。
——媚骨欢:嫡女毒后————
晋王府的大门悄然打开,又悄然关上。慕容修一人独自走入了晋王府。而王府外的众人彼此对看了一眼,显得也有几分的无可奈何。最后就这么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许久,慕容言开口道:“各位大臣,请先回府。明日早朝皇上一定会出现。这里,我和凤将军,龙将军等人留守,就可。”他淡淡的命令道。
“是,睿王爷。”众臣应和完,就已经先行离去。
只剩下慕容言,凤惊天,龙邵云等人沉默的守在晋王府外,不曾离开。晋王府外也遍布了暗卫,随时注意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晋王府内
慕容修顺着晋王府,慢慢走着,似乎在感受着水洛烟存在的气息。一直到回到东楼,他却显得犹豫的多,站在东楼的门口,看着紧闭的东楼大门,一动不动。在慕容修看来,一切似乎都从这里开始。
宝藏是在这里找到,所有的一切,也在这里扭转。水洛烟的气息在东楼似乎显得清晰可见。沉默许久,慕容修推开了东楼的大门,径自走了进去。但他却不再碰触书房内和密室有关的机关。密室在他登基后,只开启一次,是水洛烟亲自开启,就为了西夏的休养生息,百姓的长居久安。
慕容修在东楼内细细走着,看着软榻的位置,水洛烟似乎总喜欢在软榻上蜷缩着,而后翻一本书,安静的就如同不存在的人一般。闲了无事,水洛烟偶尔会到案台前,执笔写一些诗句。那些诗句,慕容修以前曾经见过,却并不知出自何处。
但水洛烟那漂亮娟秀的字迹却给慕容修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至少,在西夏,虽不至于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能写的这一手漂亮的字的,却着实少见,或者说,从不曾见过。
字?突然一种异样的情绪,莫名的窜进了慕容修的脑海,他快速的走进了案台,翻找着什么。在慕容修的记忆中,水洛烟一直有一种习惯,喜欢仔仔细细的收好自己每次写下的东西。曾经慕容修过问,但水洛烟的回答就只是“习惯”二字,再无其他。
一张张曾经水洛烟亲自写过的书卷都出现在慕容修的面前,慕容修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这些自己,就好似抚摸着水洛烟的脸。那薄薄的纸中,甚至慕容修都错觉,自己看见了水洛烟的脸。
“烟儿,你就这样丢下我离去?你真舍得?你真的好狠的心,你是回到你说的那个世界了吗?”慕容修自言自语不断的说道。
他记得水洛烟说的每一句话。慕容修情愿选择相信水洛烟是回到了自己和他说的那个未知的世界之中,也不愿意相信水洛烟是已经死了。至少这样,他还会有着一丝念想,水洛烟不曾死去的念想。虽然,慕容修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显得多么的可笑和无知。
那一张张收好的字卷,被慕容修翻了出来,仔细的看过,又一次收好。最后一卷字出现在慕容修的面前时,他一脸的惊愕,就这么看着纸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水洛烟的字迹,他绝对不可能认错的。但这书卷上的内容,却不再是曾经水洛烟写的那些诗词,而是一段话,一段带了淡淡诀别之意的话。
水洛烟有习惯,在一张纸的下面,标注上写下这个话的时辰。但是这一张纸上,却是零散的出现了极多的时辰。
第一次出现的,则是水洛烟头疼时,在塞外写下的。那话,显得极为生涩,完全不符合慕容修的阅读习惯,却也能顺着本意,看出些什么。而接下来的话,顺着前面的字句,似乎串联成了一段话,又或者是一件事。
一件,水洛烟本就知晓的事情一般。
头疼后昏迷,却是在御风和玲珑百日的当日。昏迷时,得知了这惊天的秘密,是喜还是忧。若有一日,我真离去,那又会是如何?只愿他能好好的抚养我的御风和玲珑。我来这个世界,本就显得匪夷所思,再遇这般的情况,就好似冥冥之中,有双手在指引着我这般做。
似预谋,又似理所当然?
那种不甘,不满,让我不顾一切的逆天而为,顺势让他攻回京城。但这远比历史早上几年的时光。是成,还是败?我的心中都无底。更别说他人,一切,只能顺应天命。若他能成,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这是我欠他的。
成矣,替他兴,却又显得忐忑不安。这般的忐忑,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他也亦然。似乎那成功,就带着诀别的气息。是要发生什么?还是要面对什么?无论何事,我都甘之如饴。
话到这,就已经停止,再无任何述说,这也是水洛烟最后的字迹。慕容修紧紧的攥着这张薄纸,情绪显得异常的复杂。就这么沉默的站了许久,慕容修收起了这些,缓缓的走出东楼。
此刻的夜色已经垂下,暗沉了许多。晋王府外的几人也不曾离去,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慕容修。看着那天色一直暗沉下来,而晋王府的大门还不曾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慕容言显得有些急了起来,正欲朝着晋王府内走去,却被龙邵云阻止了。
“睿王爷,别进去,皇上自有分寸的。不可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这样他就更对不起娘娘,对不起西夏这些归顺他的子民和大臣。”龙邵云淡淡的对着慕容言说道,也阻止了慕容言欲进去的举动。
“可……”慕容言起了头,就再也没说出口,最后,一转身,负手继续站在晋王府外,安静的等着慕容修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终于,晋王府的大门再度的打开,慕容修走了出来。在场的人就这么在原地看着慕容修。
“四哥!”慕容言叫着慕容修。
龙邵云等人也说道:“皇上!”
慕容修却没理会众人,直落落的走向了龙邵云,道:“你随朕到御龙殿,其余的人,散去吧。”
“这……”慕容言支吾了声,最后和凤惊天对看了一眼,顺从的离去。小七则跟在慕容修的身后,龙邵云虽也有一些不解,但是仍然跟着慕容修去了御龙殿。似乎,慕容修身上这种因为水洛烟离去而一直存在的压抑气氛,却始终存在,不断压抑着众人。那种气场,不免的,让在场的人都有一些窒息的感觉。
慕容修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御龙殿,龙邵云就这么跟着。一进御龙殿,小七就已经带着御龙殿内的奴才们离去。很快,殿内只剩下慕容修和龙邵云两人,彼此凝望。
“不知皇上找臣,是为了何事。”龙邵云恭敬的开口,问着慕容修。
慕容修一直负手站在床边,没有应答龙邵云的问题,许久,才开口道:“龙将军对烟儿的事情知道多少?”
龙邵云皱起了眉头,看着慕容修,带了几分的不解,沉默了许久,才道:“臣不知皇上言下之意是为何!”
慕容修听到龙邵云的话,这才转过身,看了眼龙邵云,又继续道:“烟儿曾经说过,这世上,若论知己,莫非龙将军。既是知己,龙将军又岂会不知道烟儿的事情。何况,若非知己这一层关系,龙将军会在边陲发现朕和烟儿的时候,选择了隐瞒,而非立刻告知呢。”他的直白,眸光重新回到了龙邵云的身上。
龙邵云沉默了,站在原地,不吭声。脑子里想的却是最初的那一晚,在将军府的时候,他带着水洛烟策马而去,在京郊喝酒的情景。水洛烟的酒量很好,好到他都有些醉意,水洛烟却显得清醒的多。但水洛烟却仍然在自顾自的喝,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将军府当时的情况让她觉得压抑。
而后,水洛烟和龙邵云说了一些离经叛道,违背常理的话。龙邵云当时并不以为意,就只认为水洛烟本性就是这般的人,但现在细细想来,却是显得有些诡异。
当时的水洛烟,并不是用的“爹,娘”这样的词汇,而是用的爸爸和妈妈,不断的喃喃自语的说,就算是她再努力,再优秀,她的爸爸不可能多看她一眼,她的妈妈也早就不再人世。但那时候,徐氏明明还活着。
不仅如此,水洛烟似乎还说了很多龙邵云听不懂的事情。就好似梦呓一般,不断的叙说着。似乎都和水洛烟小时候的成长有关系的东西。她的寂寞,她的无奈,她的努力,她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龙邵云似乎觉得,他窜入了水洛烟那个完全不同的时光。
大部分时候,是水洛烟再说,龙邵云在听。水洛烟的话虽显得离经叛道,但诸多的话,却是极为有理,甚至朝前的多。所以,后来,龙邵云得知修言山庄和慕容修的关系时,也不压抑修言山庄却突然在一个时间段内,彻底的成了龙头。先前的修言山庄,只能算是出类拔萃,想统领一切,还显得有些遥远。
但这一切,似乎也就是在水洛烟嫁入晋王府后发生的。这不免的让龙邵云想起水洛烟先前和他说的那些从商之道,自然也明白了几分。
再来,水洛烟帮助慕容修金戈铁蹄,从回京城,那运筹帷幄,那沉稳睿智,更让龙邵云肯定,水洛烟绝非一般的女子。就算是将军府的千金,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更何况,在龙邵云的印象之中,水天德对水洛烟向来漠视的多,水洛烟也是软弱无比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
而那一夜,聊天,让龙邵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则是水洛烟带着几分醉意,看着龙邵云,突然开口问的,若我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你会如何看我。当时,龙邵云一样不以为意,但却说了发自真心的话,无论你是谁,都是我龙邵云的知己。
现在想来,加之日后,水洛烟有空和他闲聊之时说的话,让龙邵云的心中不免的一颤,他猛的抬头看向了慕容修,那眸光之中更是显得复杂的多。龙邵云变得有些犹豫,踌躇的不知从何开口。
在这时,慕容修却拿出来水洛烟最后写的那一张纸,递给了龙邵云,龙邵云快速接了过来,仔细的看着,而后显得有些自言自语的道:“她果然是什么都知,却仍是这般做。”
“烟儿知道什么?”慕容修立刻上前一步,冷声问着龙邵云。
龙邵云这才开口道:“娘娘似乎什么都知道,就好似皇上曾经的失败,现在的夺帝,娘娘都知道一般。循序渐进的而为。曾经和臣聊天时,说过,就算是前方再为艰难,她也不会放弃,就算是付出一切,她也在所不惜。”他把水洛烟的原话,说给了慕容修听。
慕容修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似乎手心攥着的拳头也越发的用力,手上的青筋暴起,但却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龙邵云见状,一言不发,看着慕容修,继续道:“皇上,无论为何,娘娘终究都是为了皇上。”事已至此,龙邵云除了这般的劝说,再无他法。也一并把之前水洛烟说的话,一一的告知了
慕容修没吭声,仍然就在这原地站着。许久,他挥挥手,道:“下去吧。”
“是。”龙邵云恭敬的应允了声,犹豫了下不再多言,便退了下去。
这情字伤人,又岂是外人所能言道,想走出魔障,也唯有靠慕容修自己。而水洛烟的离去,似乎也逐渐连带改变了慕容修,那本性之中阴沉的一面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似乎那带笑的慕容修不见了踪迹。这样的慕容修,让皇宫上下,人人自危。
翌日,御龙殿。
“汤大人,你说,皇上今日回来早朝吗?”不少大臣纷纷问着汤淼。
汤淼看了眼龙邵云和凤惊天,又看向了在一旁站立这的慕容言,最后,叹了口气道:“皇上向来言而有信。说今日会早上,今日就一定会早朝!”
汤淼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没了声音,也不再有人继续询问这些。只是,大家的眸光不免的都看向了平日慕容修出现的地方,但却始终不见任何人影。在大家快有些放弃的时候,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慕容修的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小七亦是跟在慕容修的身后。太监尖锐的声音已经传来,道:“皇上驾到!”
群臣跪地,齐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慕容修的声音也如往常一般的平稳,说完,他从容的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台下的众人一眼,才收回眸光,淡漠的说道:“这几日,各位爱卿辛苦了。”
慕容修这话,更是让在场的大臣们沉默不已,谁也不敢轻易的开口。就怕一不小心踩到了慕容修的地雷,而惹祸上身。大家彼此面面相觑,最后竟然无一人出面说话,纷纷把眸光落在了慕容言和汤淼的身上。
一个是慕容修的皇帝,生死与共。一个是朝中重臣,权高位重。但汤淼和慕容言接到众人的眸光,面色也显得几分犹豫。慕容言更是一脸苦色,慕容修这情况,别说是他,就算是先帝在世,恐怕也不会开口多言什么。
台下众人的神情,慕容修自然也看在眼里。让人意外的是,慕容修却率先开口说道:“朕登基以来,承蒙各位爱卿相助,今日才有如此国泰民安之举。但,在这之中,朕最为钦佩的却是朕的已故皇后水洛烟,特此追封水洛烟为贤德皇后。封水洛烟生母徐氏,为太后。其弟水子羁为御史。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臣等无异议。”群臣齐声应和。
这在他们看来,本就是慕容修在登基的第一时间就该做的事情。而水洛烟却没这么做。在她死后,慕容修追封,也显得不奇怪。而水洛烟对于在场的大臣们而言,也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对此,谁也没任何意义。
慕容修听闻,点点头,又道:“凤将军和龙将军今日后,便可携带家眷回到边陲镇守,若有要事,第一时间快马回报。每季定期一次回京面圣。二位将军,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凤惊天和龙邵云齐声应和。
其实,凤惊天和龙邵云在局势稳定之后,就便要启程回边陲。但却因为水洛烟和慕容修的大婚,也担心还有异变,才不免留在京城。却不曾想到,他们也成了送水洛烟最后一程的人。如今,慕容修就算不开口,他们也会主动请命,回到边陲。
慕容修在说完这些后,便沉默了下来。而御龙殿内的人仍然大气不敢喘一声。许久,慕容修才继续开口道:“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
再等了一阵,群臣仍然无任何声音,慕容修挥挥手,道:“退朝吧。”
太监在一旁尖锐的声音立刻响起,道:“退朝!”
小七跟着慕容修离开了御龙殿。一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见了。御龙殿内的人才长叹了一口气,鱼贯而出。龙邵云和凤惊天对看一眼,谁也不曾开口,最后龙邵云对着慕容言,率先开口道:“睿王爷,京城之内,一切有劳了!”
“会的!”慕容言点点头,“本王就不送二位将军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凤惊天和龙邵云拱手作揖,三人才朝不同的方向散了去。
而回到寝宫的慕容修,仿佛就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看起奏折。只有小七明白,慕容修的心中有多痛,那偶尔不经意的眸光总会落在水洛烟常呆的地方,一落就是好一阵。夜深人静的时候,慕容修也总喜欢在窗前抚琴,那琴声悠扬,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哀伤。
因为,水洛烟说过,待国泰民安之时,愿夜深人静时听你抚琴一群。
“烟儿,如今我在抚琴,你却又在何处。这琴声,是否你也听得见?”慕容修停下了最后一个音符,看着窗外,淡淡的开口说道。
小七有些犹豫的站在慕容修的边上,想说什么,却始终不曾说出口,最后,他放弃了,沉默的站着。
突然,御龙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小七才想喝斥,就看见两抹小身影跑了进来,姚嬷嬷在身后追到:“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那里不能去!”
慕容修也听到了这般的声音,走了上前,抱起了自己一双儿女。那是水洛烟唯一给慕容修留下的。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却更多的看见了水洛烟的身影。也许是神似的五官,也许是那笑起来的容颜,让慕容修沉默了许久,默默的放下两人。
“姚嬷嬷,看好太子殿下和公主,严禁踏入御龙殿半步!”慕容修冷声对着姚嬷嬷命令着。
姚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