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白瓷碗,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后,起身走去接电话。
他说电话的时候贝思哲就黏在他大腿旁偷听,等挂下了,贝思哲一阵见血道:“奶奶又让你回家去挑选妃子吗?”
“不是。奶奶说她想了,让我周末送你过去住两天。”
“能不去吗?”贝思哲委屈地试探。
“你不想去?”
“也不是。”贝思哲有些吞吞吐吐,考虑了一会后妥协,“好啦好啦,我去。”
贝翊宁弯下腰,和儿子的眼睛对视,认真地说:“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她就是你的奶奶,她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
贝思哲慢慢地点头。
周五下午学校放假,贝翊宁早早地接贝思哲去奶奶家,到了那发现妹妹阮羽萱也在,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素色长衫,微卷的长发及背,神态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练习插花。
“阮姑姑。”贝思哲很有礼貌地叫人。
阮羽萱放下手里的马蹄莲,笑盈盈地看着贝思哲,打趣道:“哟,这是谁来了啊。”
“是贝思哲来了。”
“快过来让阮姑姑好好看看你。”阮羽萱向来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侄子,每次看见他都忍不住逗他。
贝思哲快步走过去,站在阮羽萱面前,任她伸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素馨从二楼款款走下来,看见贝翊宁人到了,忍不住给他一个“恨其不争”的眼神,而显然,贝翊宁没有成功接收这个信号,他依旧漫不经心地低头翻阅工作上的短信。
阮羽萱看出了素馨的意思,一边顺着贝思哲油亮的头发,一边微笑地问贝翊宁:“哥,我费心给你物色的几个女孩子,你对她们一个都不来电?”
“嗯。”贝翊宁低声。
“那个程小澜,你也不喜欢?”这些女孩子中,阮羽萱对程小澜最有信心,因为她长得和过世的左又宜有几分相像。
贝翊宁抬起头,反问:“程小澜是谁?”
“就是那个锥子脸,粉涂很厚的女人。”贝思哲立刻提醒爸爸。
阮羽萱哭笑不得:“你那天就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吧,难怪把她气走了。”
“哦,是她。”贝翊宁口吻淡淡的,“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一边沉默的素馨终于开口,直接诘问儿子:“你根本没有这心思是吧?之前答应我要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原来都是糊弄我的!”
“我依照你的尊旨见了好几个,没觉得有特别好的。”
素馨气得说不出话来,提了提漂亮的裙摆,优雅地转身离开客厅,走向后花园。
“去陪奶奶说会话。”阮羽萱拍了拍贝思哲的背,贝思哲得令后,立刻跟了上去。
只剩下贝翊宁和阮羽萱面对面地坐着,阮羽萱看着这位名义上的大哥,不禁摇了摇头,轻声问:“哥,你迟迟不肯找对象不会是因为还惦记着又宜姐吧?”
“和她没有关系。”
“那是其他的原因?”
贝翊宁没有回答。
“你应该积极起来,就算不为了素阿姨和哲哲,为了自己也该去找一个心仪的女孩谈恋爱,别总埋头工作,钱是赚不完的,再说,我们家也不缺钱啊。”阮羽萱说,“过得开心,快乐,圆圆满满才是最重要的。”
“你呢,最近过得还好吗?”
阮羽萱意外这位大哥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生活,有些受宠若惊,摸了摸鼻子:“我老样子啊,挺好的。”
“还是那个叶闻隽?”
阮羽萱笑了:“当然,除了他还有谁?哥,我和你说过,闻隽他是个好男人,对待感情很认真,待我非常好。他选择我不是为了其他的,你千万不要听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对他存有偏见。”
“我不听外面人怎么说,我只认定自己看到的。”
“你指的还是那次你在酒吧看见他和一个女孩举止亲密的事情?”阮羽萱神情坦然,口吻流露出对男友全然的信任,“你告诉我后,我对他旁敲侧击过,问他那天晚上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他都和我说了实话,那只是他一个朋友的女友,他只不过和对方跳了一支舞,下来的时候对方脚崴了一下,他扶她回座,别的什么都没有。”
“也许他不止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贝翊宁反问,“你确定自己喜欢他?”
阮羽萱点头,语带恳求:“哥,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在订婚之前我就很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哥,我不期待你会和我一样欣赏,喜欢他,但至少不要对他表现出敌意可以吗?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碰到他多少和他打个招呼,聊几句。”
“我答应不了你,因为我从没有看他顺眼过。”
阮羽萱面露失望,在心里叹了叹气,转移话题:“刚才我和哲哲在聊天,他小声告诉我想找一个会做菜的妈妈,我说这小吃货真够可爱的,看来以后帮你物色对象,第一条必须是擅长烹饪了。”
贝翊宁安静地思考了一会,说道:“你不需要再帮我介绍对象了。”
这天贝思哲在奶奶家过夜,贝翊宁独自开车回去。
窗外是璀璨的夜色,跳跃的明珠映在车窗上,影影绰绰的一片。车子开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见前方红绿灯旁那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可以近距离感受到那股流动的热浪。
这个不夜城,永没有停歇的一刻。
熊橙刚洗完澡,拿过干毛巾绞头发,门铃竟然响了,她吓了一小跳,熊晖这周选择呆在学校复习不回家,那还会有谁?重点是,楼下有电子安全门,刚才也没听到电子对讲器的铃声,莫非是邻居又跑来告状,说她晾衣杆上的衣服湿水滴到他们窗台的植物上了?
带着困惑打开门,当看见来者何人后熊橙有一种如遭雷劈的错觉。
贝翊宁站在她的门口,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插袋,神情没有惊喜和哀恸,或者也可以称作是完全的面无表情。
“你……来干嘛?”
贝翊宁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递过去,淡声:“这上面记录了你这段时间的酬劳,用来抵消你欠我的债务,你核对一下。”
“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好有人开门,我就进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熊橙接过贝翊宁递过来的白纸,低头扫了一眼,发现他记得还挺清楚的,包括她做过什么好吃的,陪贝小公子聊天n小时。
她简单地看完后说:“基本没有问题。”
贝翊宁:“你确定没有问题就好。”
“你大晚上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否则呢,我来找你还能为了什么?”
熊橙正无语的时候,耳朵传来“吃吃吃”的三记,然后屋子里的光线完全灭了。
“停电了?”熊橙脱口而出的同时,探出脑袋望了望对面的那幢居民楼,很显然,那里一片灯火辉煌,唯独她一家没有光源,了解情况后,她对贝翊宁说了声等等,转身去检查玄关墙上的总电闸。
摸黑找了一张小板凳,取了桌子上的小电筒,她爬上小板凳,借着小电筒的光看电闸的情况。
好像也没有跳闸,是怎么回事?
正在琢磨的时候,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声音沉沉在黑暗中尤为突兀:
“你下来。”
熊橙转过去一看,贝翊宁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还用命令的口吻让她下来,正想问“你干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来。”
“……”
熊橙狐疑地下来,贝翊宁拿过她手里的小电筒,走上前。
他根本不需要小板凳,直接上手,片刻后说:“有手套和螺丝刀吗?”
“你等一等。”熊橙转身,摸黑到厨房,在橱柜下方的收纳柜里找到了工具箱,里面有螺丝刀,也有一副绝缘手套。
一分钟后,贝翊宁戴上了手套,关闭电闸后用螺丝刀拆开,检查了里头的一堆电线,找到出故障的一条,这过程中,熊橙一直站在他身边,手拿小电筒帮他照明。
“有胶布吗?”他低声问。
“等等。”熊橙立刻转身去找胶布。
黑暗中,贝翊宁转头看了一眼匆匆跑去厨房的熊橙,她披头散发,让他突然想起某部恐怖电影里头的一个女鬼。
熊橙回来后大呼一口气:“幸好,还剩最后一点了。”
贝翊宁淡定接过,淡定地看她一眼,淡定地收回目光,吩咐她举好小电筒,保持亮光,然后继续动手处理那条出故障的线。
熊橙只见他两只白皙如玉石的手在一堆错综复杂的电线和保险丝里活动,十指娴熟,连贯地穿梭,将其中一条烧了胶皮的电线用胶布包裹好,再将压在底部的一条抽出来,接到另一处。
十分钟后,贝翊宁动手重新盖上电闸,按了按总开关,客厅的灯立刻亮了。
重获光明的熊橙仰头看天花板,忍不住笑了:“你挺能干的啊。”
贝翊宁无谓她的恭维。
熊橙放下脖子,看着贝翊宁:“谢谢你。”
贝翊宁摘下手套,递还给熊橙,顺便问:“洗手的地方在哪里?”
熊橙想起他是严重洁癖,立刻带他去厨房。
贝翊宁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接过熊橙递来的干毛巾,擦拭干净。
他擦手指的时候,熊橙脑海浮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手指比女人的还要漂亮?他平时常做护理?
她想起哪本杂志上写过一段话,如果一个男人有一双干净好看的手,那么他身上被衣服遮住的细节也一定经得起考量。
“你在看什么?”他问。
“哦,你的手,挺有艺术感的。”
“什么意思?”
“就是书上描写的,适合弹钢琴的手。”
“我不会弹钢琴。”
“只是一个比喻,用来说明你的手很漂亮,你不用较真。”
贝翊宁没有再和她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擦干净手后往外走。
熊橙跟在他身后,准备送他出门。
下一秒,他突然停步,她没有来得及刹车,差点撞上他。
“你这里有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该不会,他大晚上来她家的真实目的是“吃”?
“随便给我做点吃的,除了甜食。”他从容地下了命令。
“那你坐一会,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东西。”
熊橙快步走到冰箱面前,打开一看,幸好还有饼皮和卤牛肉,可以做个牛肉卷饼。
她将自制的卤汁倒进小锅里加热,用小火煮了十分钟后把牛肉和蔬菜叶倒进去,再煮了一会熄火,取出后把牛肉放在盘子里待凉,把蔬菜叶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最后放在如荷叶大的饼皮上,淋上香油,醋和鲜酱汁,慢慢卷成一个长筒。
她端着牛肉卷饼出去,呈上桌。
贝翊宁打量了一下盘子里的牛肉卷饼,不作声地拿了筷子夹起,尝了一口。
“好吃吗?”虽然给无数人做过吃的,但对于这位“特殊贵宾”,她还是很在意他的评价。
“不算难吃。”
她听到这四个字,瞬间释然了,能从他口中得到这个评价已属难得。
贝翊宁吃了半个,放下筷子,吩咐熊橙:“剩下半个帮我打包。”
“……好。”
两分钟后,贝翊宁接过打包好的袋子,平静地提醒一句:“别忘记,我还是你的债主。”
熊橙无语,这个大债主大晚上跑过来,打着确认还债进度的名号,实则是来要吃的,真的有点无耻。
不过看在他帮她修理电闸的份上,不和他多作计较。
“嗯,那个,需要我送你下楼吗?”
“不需要。”贝翊宁冷声,随即转身出了门。
“欸,这人……”熊橙不由地嘀咕。
“什么?”贝翊宁逮捕到她对自己的不满,再一次停步,却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熊橙的唇角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无奈的笑意:“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人怎么总这样自说自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永远高人一等的。”
贝翊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眼眸陷入了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这句话很耳熟,曾经有个女人跟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这样说,她责怪他不顾虑别人的感受,从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还狂妄自大。
“嗯?”熊橙见他驻步许久,整个人几乎要凝固成一座雕塑,忍不住发出声音,“你不会因为我说的话生气了吧?”
贝翊宁没有理会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迈开脚步,很自然地下了楼。
熊橙松了一口气,关上门,眼睛掠过玄关墙上的电闸,脑海浮现刚才那一幕,他站在这里,动手帮她检查停电的原因,修理出故障的线路,偶尔回头不经意地和她目光对视,那双眼眸又冷又亮,像是深海三万里唯一的一道光源。
她感觉很不可思议……
比这都不可思议的是,熊橙这晚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双修长,漂亮的男人手正在弹钢琴,弹了一会画面一转,那双手轻轻如雾地靠近她,很温柔地从她头顶抚摸到她发梢。
画面还出现一个比这双手的抚摸更温柔的熟悉声音:“橙橙,其实你做的牛肉卷饼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她抬起头,如期看见一张可恶的俊脸。
熊橙醒来后,木然地伸手擦了擦额头,全部是冷汗。
她觉得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是否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小熊做了不宜身心健康的梦,yy了大贝,来猜猜大贝这晚做了什么梦。
答案是:比小熊这个梦重口十倍,不忍直视,不忍说,不忍描写。
写出来会被大贝暗杀。
不得不说梦是最能反映潜意识想什么的,有时候和你意识层面截然相反,但是梦是最真是的。
~(≧▽≦)/~啦啦啦 其实熊贝组合,突破心理障碍后,抱在一起那可是电光火石的速度啊。
饮食男女么,就这样简单,利落。
此外,大贝严肃表示:潜水不冒泡的行径是对我的冷落(也许大家真的是想冷落你呢……)
为了不容冷落的大贝贝,还是冒泡吧,么么。
☆、第二十一章
熊橙没空闲的时间去分析为何自己会梦到贝翊宁,因为隔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熊晖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告知她,熊晖闯祸了,他涉嫌藏带“违禁药”被治安拘留五天。
就在昨晚近凌晨的时候,熊晖和戴晓笙偷偷溜到学校不远处的某个小酒吧玩,遇到了邻校的几个男女,双方发生口角后动手,有旁观者报了警,警察来后制止了闹事的双方,而后在熊晖随身包里搜出了一小包黄|色晶状体的药粉。
熊晖对打架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那包药粉是自己的。
熊橙赶到派出所,正好戴晓笙也在,她认出熊橙后主动叫了一声熊晖姐姐。
这个时候,熊橙没有心情和她闲聊,认真地问了她昨晚的情况。
“昨晚在酒吧,我们遇到了上次在溜冰馆的那帮人,他们过来挑衅,熊晖一急就和他们动手了,我拦不住他,也上去帮忙了……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后我们谁都不敢动了。后来警察要检查我们的学生证,熊晖在包里翻找的时候,掉出来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包药粉。”
戴晓笙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肯定有人趁乱塞进熊晖包里的,我估计就是其中那个穿短裙,黄头发的女的,但没有证据。”她说着低下了头,声音很歉疚,“熊晖姐姐,这次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直提出想去那个酒吧看看,熊晖也不会陪我溜出来,你骂我打我都行。”
熊橙无语,看了一眼这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慢慢撇过头去。
酒吧当晚的监视器坏了,无法追究事实真相,到底是谁把那包违禁药粉塞进熊晖的包里。
熊晖彻底倒霉了,他因为早恋,打架,喝酒,藏带违禁药等几宗罪被勒令开除。
五天后的下午,熊晖从派出所出来,熊橙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口等他。
熊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熊橙递给他一罐冰可乐,没有多说一句话。
姐弟并排走在那条炎热的街道上,听着嘈杂的知了声,漫步目的地走了十多分钟。
“姐,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