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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玉珠第30部分阅读(1/2)

    。

    黛玉行罢礼,瞧着老太太似在与两位舅母说话,也不往上凑,只往湘云坐处来寻她。

    湘云见宝玉跟着她一路过来,笑着起身接她,道:“你们天天一处顽,我才多久来一回呢,竟还撇了我接来接去的,没得来惹我们的眼。”

    黛玉眼神往宝钗脸上一飘,嘴上只不饶人地笑道:“这话原该我来说才是,你多久才见着上这么一回呢,我可是两三日就听他念上你一回,不是央了老太太去接你,就是同我合计送些什么顽意过去,若照你方才所说,我怎么受得过来?”

    湘云不妨黛玉竟直直地将话给堵了回来,被激得脸上一红。且心下也是一阵恍惚,不大明白自个儿怎忽刺刺说出这等话来,又想起她俩素日的交情来,一时讷讷不再出声。好在宝玉这最爱合稀泥的富贵闲人在此,已是拉了黛玉述起这几日的苦来。宝钗笑着上前来挽了湘云往探春坐处去,劝道:“林妹妹那张嘴再是不饶人的,你只休理她就是。你与宝兄弟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份怎是旁人可及的……”

    刑、王两位夫人是来与贾母禀过东府里有关秦氏丧仪的相关事宜:珍大爷给寻的那付樯木虽好,到底得的仓促,今个儿制好了棺椁,才糊了头到漆,只望在出殡前能再上两道漆才好;蓉小子捐得了五品龙禁尉今儿领了凭,秦氏的一应仪用均已照着恭人的品级改了陈设……黛玉离得近,听了一耳朵,只是不大明白:她怎么记得恭人是四品的称号呢,可贾蓉不是捐得五品龙禁尉么?……可她这也算是偷听,倒不好上去问个清楚。

    一时说完了正事,贾母怜众人在东府守了一日,也不留她们侍侯,俱都让她们早早回屋歇息,宝钗只得也随她姨妈去了。是以待得晚饭齐备时,桌上只贾母带着宝玉、黛玉并湘云祖孙四人,虽说仍如常一般的“食不言”,却总觉着有些别样的沉闷在里面。

    这无声的别扭在饭后落在黛玉眼里尤其明显:湘云同宝玉说话,同贾母说话,只不同她说话。黛玉也不恼,也与宝玉、贾母时不时说上两句,问一问东府里的情况,打听下惜春的近况——她作为东府里的姑娘,这几日均在那边府里呆着,并不曾回来。这般两下里一凑,宝玉与贾母没瞧出来她俩之间有什么不妥,倒是黛玉有时看着湘云想笑:她俩如今不止住一间屋子还在一张床上睡,史大姑娘,你打算今个儿晚上怎么过呢?

    事实证明湘云不是属螃蟹,而是属乌龟的——她不是在装横,而是缩着头能躲一时是一时。好在事到临头,她还是能硬着头皮认的。是以晚间出了贾母的屋子她也没借故攀扯着宝玉继续闲聊,老老实实地跟着黛玉回了屋,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更衣净面,直待安卧在了帐中,湘云方心虚地悄声唤道:“林姐姐……”

    “……嗯?”

    “你今个儿生我气了?”

    帐里黑,湘云瞧不见黛玉的脸色,只听她轻笑了一声,道:“你做什么了我要生气?”

    湘云默然了,她既觉着黛玉应是生气了,又拿不准黛玉为何生气……以她对黛玉的了解,并没什么可气的,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黛玉总会为了些什么生气呢……她思来想去,只想得头晕也没闹明白……倒让黛玉听着她悠长的呼吸声哭笑不得——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次日一早湘云精神百倍地原地满血复活,却将昨晚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脸也不洗,只草草梳了条大辫子就往外跑,说是要去唤宝玉起床。黛玉瞧她笑得贼兮兮的模样,就知道宝玉要遭难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黛玉笑眯眯地挥手相送——反正男孩子没女孩儿金贵,被人闯一闯卧室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被湘云这一闹腾,黛玉也了无睡意了,在床上翻了两回身后,也款款地收拾着起了身。照例在院子里走动了片刻,觉着身子尚可,就欲往内书房里去坐坐。未行几步,就听见宝玉房门一声响。侧目看时,却见门帘挑处,快步跑出一人来,一身公子袍服,头带亮银冠缨。只是廊下阴影重,一时不曾瞧清容颜。因瞧着行止不似宝玉,黛玉不禁就住脚蹙了眉:她最讨厌宝玉带秦钟回屋同住了……而且,宝玉屋里居然嘻嘻哈哈地跟出来几个丫头,不成体统!

    谁知那人见了黛玉不躲,反而两步抢上前来,唱了个肥喏:“这位姑娘,小生有礼了~”

    这话一出,站在廊下的晴雯已扶着柱子笑弯了腰,黛玉也抿着嘴笑啐道:“你这个促狭鬼,怎地想出这等主意来……”一旁离得近的丫头媳妇们也都笑成一片。

    偏那人还不罢休,却又伸手携住黛玉,作出那等似是而非的深情模样来,道:“好姐姐,几日未见,可想死我了~”正是宝玉素日见着她时说的话,如今被她学得七八层像地用在了黛玉身上。

    黛玉再撑不住,笑倒在那人身上,边笑边自笑骂道:“……正正经经地姑娘家,上哪里学得这等油嘴滑舌的。”

    那湘云再得意不过,虽一手扶了黛玉,仍自一手顺着颌下的丝绦,抬头斜眸地向黛玉道:“林姐姐,我可比二哥哥如何?”

    黛玉一路笑一路点头道:“你二哥哥远不及你也……”说着抽出绢子来拭了拭眼角的笑泪:这丫头,太有材了。

    月梅上来扶了黛玉,却向立在一旁笑得不行的翠缕笑啐道:“还笑呢,就由着你家姑娘胡闹。”

    翠缕抿抿唇,仍是掩不住笑意,道:“咱们姑娘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还有宝二爷纵着,我是不能的了。”

    黛玉好容易缓过劲来,瞧见湘云还在丫头堆里蹦达,学着往日宝玉的口气,在那里“姐姐妹妹”地一通调笑,只闹得一院子的莺歌燕舞的。她想了想,冲湘云招招手,将她唤到跟前悄声问道:“你穿了宝玉的袍子,那宝玉穿得什么?”

    湘云笑道:“姐姐可是糊涂了,二哥哥又不只这一身衣服……”

    黛玉横了她一眼,又眨了眨眼道:“一会子老太太该起了,你这个‘宝二爷’要去请安,那个‘史大姑娘’就不用去请安了么?”

    湘云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方大笑了一声,被黛玉一扯衣袖止住了,忙憋住笑道:“好姐姐,你说得是,我这就去请去。”说着四面瞧瞧,捻手拈脚地又往宝玉房中去了。

    黛玉靠着月梅站了会儿,方轻咳了声道:“老太太起了罢,咱们先去瞧瞧。”月梅扶着黛玉往贾母房里去,心下暗道:都说那两个是淘气的,哪里知道咱们姑娘才不是省油的灯……

    黛玉即出了主意,自是要早早到场等着看热闹的。在她乖乖巧巧地恭维了老太太的发型,又奉过茶后,就开始一边陪着老太太说话一边等着看好戏了:嗯,湘云虽是早就穿好的了,但宝玉可要费番功夫……

    可惜想见的人尚未等到,那不想见的倒是先来了。黛玉立在一旁听着王夫人一行前来请安,又瞧了瞧她身后:除了二春外,居然还有宝钗——黛玉因近来抱恙,倒不曾这般早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是以也知晓王氏这请安的规矩是从何时开始的,想来也应是秦氏丧礼这些日子的事儿,只是,瞧这架势,是要带宝钗过府去么?虽说可以见些平常不大见得着的亲友,但东府里到底是在办白事,以这个借口带人相识……却是不大好罢。

    事实证明,黛玉多虑了。不过一刻,王夫人就说到了这事:“……昨个儿我瞧着云丫头过来了,只如今我与三丫头、宝玉日日都往那边府里应酬,倒是没人陪她,想来怪孤单的。我就想着,干脆让宝丫头过来陪陪她……”王夫人说着终于侧头看了眼黛玉,道,“与外甥女,她们姊妹一处也热闹些不是。”

    黛玉这才知道原来这主意是打在老太太身上的,心下不由就撇了撇嘴。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小丫头唤道:“宝玉来了,史大姑娘来了。”黛玉忙抬头往外瞅。就见两条身影一前一后走将进来,因都略低着头,猛一眼瞧着并无甚不对,且虽停在老太太跟前,却较素日停得远些。两人一个作揖一个蹲福,齐齐道:“给老太太请安。”因是一同说的,又都是惯熟的嗓音,众人一时虽觉着有异,到底未觉出哪里不对来。只黛玉在一旁已是咬着绢子忍得痛苦。

    偏他两人见无人识破,又按规矩齐齐转身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就是眼神不好,身后还站着探春与宝钗呢,两人齐齐讶然“啊”了一声。王夫人待面前两人行罢礼起身正正打了照面,也是一惊,不由皱眉道:“你们这是……”

    老太太在上首听了半句,忙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宝玉,云儿,快过来给我瞧瞧。”一路说一路就站起身来。

    宝玉见了忙抢上前来扶了老太太,道:“老太太慢些。”他在这里说,老太太尤自伸手招向另一边,口里连唤了两声“宝玉”后就是一怔。转头过去仔细打量了一□边扶着自个儿的人儿,又转头瞧了瞧已站到她跟前的“孙儿”,再听得那“孙儿”甜腻腻地依着她唤“老祖宗~”,一时再也忍不住,一手一个搂在身前边骂着“两个作怪的猴儿”边笑将起来,底下苦苦忍了半晌的众人俱都齐齐笑出声来,独王夫人僵坐在那里,已是气得一脸黑气。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宝玉是最爱女孩儿的,所以若湘云装过假小子的话,则宝玉也定是扮过姑娘的不过这在男子为尊的世道里总算不得什么'好事'若曹公真是宝玉,这等幼时轻狂儿戏,自是要在书中隐去的所以,我就设计了这一段~~~

    第一卷95第95章

    直待笑过一场,老太太方才舍得松了怀里的这两个宝,上下细细打量。她心下紧着宝玉,自是先捧了宝玉的脸迎着光细瞧了:宝玉尚年幼,本就是雌雄莫辩的岁数,如今那脸上也不知是哪个的手笔,香粉、口脂、墨黛,□齐全,真真将他的八分清秀装点成了十二分的滟潋。且他身量又与湘云相仿,现下穿得既是湘云早间的那席浅碧色裙袄,只是这头的一应钗环,却不知是哪里来的。不过他这会子不出声乖乖抬头四十五度任老太太打量的模样,真真是爱煞人。不说老太太爱不释手,就连黛玉,也是想伸手摸上一摸的……可惜这等美伦美奂之色,在他清朗地唤了声“老祖宗~”后,立时烟消云散,重又让堂上堂下笑作一团。黛玉更是笑瘫在月梅身上:伪娘什么的,果真只可静观啊。好在宝玉尚幼,仍作童声,若是再大些变过声,如斯来上一嗓子,只怕众人就不是笑作一团,而是落一地鸡皮了罢……

    “这是谁给你描得脸,倒是抹得俊俏……”老太太边抹着眼角的笑泪,边理着理宝玉宫绦上的金麒麟——倒真是做戏做全套,连这等饰物也都一并穿戴着了呢。

    宝玉听得赞,忙邀功道:“是我自个儿描得,老祖宗瞧着可好。”黛玉笑得无语,这人日日想着法儿给丫头们抹胭脂,上口脂,如今得着机会光明正大地给自己扮妆,岂肯假手他人。可惜,黛玉偷眼瞧了王夫人一眼,可惜宝玉不曾真供出个人来,这位总不能生吃了自个儿的宝贝儿子罢。

    老太太没瞧见儿媳妇的脸色,这会子只管点着头笑道:“好,好,好~你穿着这身,倒比云丫头更似大家千金。”

    宝玉听着这话高兴了,可湘云不乐意了。

    “老太太~你只疼孙女,不疼孙子了么~”得,这位假“孙子”还大大方方地吃起人家正经孙儿的醋来。

    “疼,怎地不疼,我最疼我的云儿了。”老太太本就爱热闹,如今孙儿孙女在膝下依依相承,再没有不喜欢的。再看湘云,一身素色袍服直衬得她英气勃发,头顶一朵碗口大的亮银缨子,一双杏眼水润润地望过来,看得贾母心神一阵恍惚:这若真是个男儿……

    ……

    “老太太,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那边府里……”王夫人干坐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将正事拣出来说。

    黛玉因今日是来看热闹,加之宝玉、湘云一并挤将上来,是以虽仍坐在贾母的榻上,倒是坐得较往常远,听得王夫人出声,余光扫过,却见王夫人身旁宝钗方站直身子,见黛玉瞧过来,却是点点头微微一笑,转过眼去。

    宝玉正偎着老太太一处取笑湘云呢,听得母亲这话,想起一事来,忙直起身来道:“哟~,我还答应今个日早些过去陪鲸卿的……”老太太正搂着湘云揉搓呢,闻言笑道:“你们忙你们的去,今个儿有我的云儿陪我尽够了。”

    黛玉往旁侧了侧身,悄声向宝玉取笑道:“宝姐姐慢走。”

    话一出口两人不由都看了眼宝钗,彼此又对瞧了一眼,黛玉抿嘴一笑,宝玉冲她皱皱鼻子,如往一般抖抖袍子抬腿欲去,只是这会子他穿得是女裙,只看得黛玉咬着绢子暗笑不已。宝玉也不管,只往外走,却听探春笑嗔道:“二哥哥还是这般毛燥,你那玉还在云姐姐身上呢。一会子寻不找,又要怨人。”原来不只湘云的金麒麟给了宝玉,宝玉的那块宝贝玉如今也是挂在湘云胸前。

    宝玉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笑道:“那玉能佩在云大妹妹身上,却是它的造化。”

    湘云乖觉,不待人再言,连玉带那金项圈一并自摘了下来,笑道:“我倒忘了这宝贝疙瘩,二哥哥说这是他日日都戴的,我若不戴,瞧着不像……”

    贾母笑拍了湘云的背道:“这两个淘气的,净想着怎么胡弄人……”

    翠缕上前接了那玉,就欲给宝玉送过去。却被留在一旁的晴雯自接了过去,笑道:“‘云大爷’跟前哪里离得了你,且给我收着就是。”

    湘云没了那玉,半分也不碍着她继续当这“假宝玉”,听人家唤她‘云大爷’,更是得了意,遂打贾母怀里跳将出来,将先时在院子里调戏丫头的戏码又演义了一回。

    黛玉却笑不大出来了,她只叹今个儿坐得离二舅母王氏着实太近,被她身周的‘冷气’冻得不行——湘云现下的种种行止,素日由宝玉做来,王夫人也不过觉着他是淘气顽皮罢了,而此时由湘云刻意仿出,却只觉得她举手抬足间处处都在取笑宝玉,王夫人那脸色,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偏湘云这个没眼色一路调戏过来,眼见拉扯完丫头,就要奔王夫人身边几个姑娘去了,黛玉怕王夫人一时稳不住,真给她个没脸,忙起身笑嗔道:“你原说是要彩衣娱亲的,怎么瞧着倒像是你在拿着咱们逗乐呢。”

    湘云见黛玉如是说,忙甩了他人,到黛玉身一揖到底,仍是学着宝玉的语气道:“好妹妹,你莫生气,原是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就是。”

    黛玉拿手指戳了她的额头,笑道:“一大早折腾到现在,也不累么,还不歇歇……”说着一手拉了她转回老太太身边。湘云哪里尽了兴,还待不依,却被黛玉悄悄捏了捏手心,方才坐了,只是嘴里却是闲不住的,又向黛玉笑道:“……二哥哥原是不肯穿我的衣裳的,说是怕给熏臭了,我就拿你的说问他:总不好他带个丫头来请安,‘我’却不来罢?他这才应了,却也只着了我外衣……如今我的身量同二哥哥一般高了呢,他穿我的衣裳一点也不短……”

    黛玉无语扶额,深恨自个儿方才一时心软,引火上身,王氏打从听得她参与其中起,那眼刀有如实质般直插她的侧颊,唔,真的能感觉到痛了呢……

    ……黛玉有时真的很庆幸外祖贾家够富贵、够派场。外祖母与两位舅舅虽同处一府,却各住一院;也是以才能说将她养在外祖母跟前,就真真是带在老太太身边,在众多的婆子丫头环绕侍候下,不存在老太太年老体弱,带不动她的情况,也就不会存在她直接在舅母手下讨生活的情况。更何况这府里明着主事的琏二嫂子凤姐是个最精灵不过的一个人,她再是听她姑母王氏的话,也不会直接明了地来得罪自个儿——这府里连侍候长辈的下人有多三分体面,更何况她这等深得老太太疼爱的姑娘。只要她不出院子,除了请安应酬时偶尔相对外,她几可忽视舅家其他的所有亲戚。在这院子里,在外祖母的庇护下,二舅母纵有百般地怨念,都只得小心地掩着藏着……

    黛玉的脑子里其实还有另一种与外祖、舅家生活的记忆:同住在窄窄地几间房中,日日低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