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骑马奔驰了几个小时,可不是件舒适的体验。
残羹剩肴只是名义上的说辞,事实上十分钟后摆在福兰面前的草菇炖鲜鱼、煎蛋饼、热气腾腾的蛤汤鲜美极了,黛丽安站在男人身侧,正拿着餐刀,朝着面包片上抹黄油,姑娘细心地叮嘱。“热水已经烫好了,殿下让我转告给主人,她要见您,您梳洗完,可以直接去书房。”
福兰点点头,他用过餐后,在浴池里泡了一刻钟,从里至外都暖洋洋的,将寒冷和潮湿带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浴池门口的衣架上已经挂好干净的衣服,内衣在暖炉上烘烤过,不会让冰冷地布料直接刺激到赤裸的肌肤。
“她的性格真奇怪。”福兰皱了下眉头,他看不透黛丽安,光凭表现,这姑娘绝对是第一流的女仆,细心周到,惟有王侯家才训练得出,可福兰相信,她在佩姬的心目中不止是个佣人和普通的间谋。
在储妃和他离开黑天鹅堡的时间里,所有暗中的事务都由黛丽安联络安排,掌控大局。
这个穿着黑色的蕾丝佣人服,口袋里永远装着针线包地姑娘,简直就是佩姬麾下的情报头子,至少也是储妃私人势力中非常重要的一份子。
但黛丽安似乎很热衷于家政,将兢兢业业的模范女仆,和通常印象里隐蔽于黑暗,阴险无情的特务头子,这两种形象重叠起来,给福兰一种奇特的感受。
他整理了下衣服,套上靴子,拿起伞,将对黛丽安的猜疑暂且抛离脑后,沿着路朝主楼走去。
佩姬喜欢将自己的居所布置得更有私人氛围,保障安全的火枪营全都驻守在城堡外围,呈现一种外紧内松的格局,福兰在宅子里只瞧见几位忙碌的仆从,他询问了几句,确定储妃仍在书房后,顺着盘旋的楼梯走上二楼。
他轻轻敲了敲房间虚掩的门,没有回应,储妃不是个在私人场合也讲究繁琐礼仪的姑娘,于是福兰便直接推门入内。
此间的主人蜷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背朝着门廊,只露出头发,仿佛没听到有人进来,“殿下?”福兰疑惑地问道,等待了数秒钟后,他耸耸肩,佩姬似乎睡着了。
他放缓步伐,慢慢走过去。
大小姐穿着朴素宽松的衬衫,双脚交叠在深陷在印花布罩的沙发里,两只手环抱于胸前,略带卷曲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窄小的双肩,一本摊开的书静静躺在手肘处。壁炉里火燃得正旺,火梅红的光映耀在姑娘白暂的脸上,因为浓浓暖意,双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垂阁眼睫,浓密地睫毛似乎在轻轻抖动。
福兰悄然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歪着头,一只手柱在脸侧,用带着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姑娘,看着这生命中挥之不去的孽缘,他想从她脸上瞥到罪恶丑陋的阴魂。
佩姬活动起来有种生机勃勃的飒爽。眉宇间蕴涵着力和铁,她安静地睡着时,面部的线条却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半分意想不到的温顺,肌肤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青色地血管,“瞧,光看看,这躯体也只不过是个小女人,这神情显得人畜无害。但那脑壳里的东西却恶毒。当那罪孽的脑浆活跃起来时,她只是个冷酷致命的魔鬼。”福兰想。
“你毁了我,我便照着偿还。”他幽黑的眼睛有着躁动的电流。
阴郁的鬼火。
在他的人生中,这女人占据了无比重要的地位,就如他的妻子一般,但安玫是美和温暖地光,她却是恶和冷地阴影。
室内一阵死寂,惟有壁炉中不时发出的“噼啪”闷响,男人朝前倾着身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姑娘粘在颊侧的几绺发丝轻轻挑开,想将这张脸看得更清更透彻。
“你在干什么?”福兰望见大小姐眯着眼。正巧从梦乡中返回。
两人面面相觑,福兰来不及收回自己地手,姑娘已感受到肌肤触碰所带来的温度。
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未免轻率和鲁莽,而且给人逮个正着。
这种动作让人看上去十分暧昧,特别对象地位尊贵,光凭这点,就能让他遭遇大麻烦。
“你多久没和女人上床了?”佩姬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依然斜靠在垫子上。眼眸饶有兴趣地打量过来,“憋得对我产生了欲望?
是否我仍没醒过来,你就会继续下去,嘴唇、脖颈、胸脯……”她用手指虚抚着自己身姿的轮廓,言辞的内容挑逗,语调却是淡淡的。
“请宽恕我方才的冒昧。”福兰淡漠有礼地回答,“你可以理解为,绅士对淑女应有的爱护。”
“宽恕?如果按东方的法律,冒犯女主君,至少也是宫刑,那是种巧妙的阉割,让人活着地同时,夺走他男性的自尊。”
“这里不是东方,你也并非我的主人,请不要将友谊和奴从混为一谈。”
“大胆,你倒像条偷吃了鸡,抹干嘴后却绝不承认的狐狸。”
“请别说得,我仿佛和您偷过情一般。”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对谈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
佩姬将手肘搁在扶手上,目光炯炯地盯着福兰,她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逡自站到男人面前,用指端顶着下巴,似乎思索着什么,然后姑娘弹了个响指,“好吧,那我们来考证下偷情这个词的正确涵义。”
福兰是个极具想象力的男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佩姬间,会发生这一幕缠绵缱绻的场景。
拜伦地储妃此刻正坐在他的膝盖上,环着他的脖子,用力将他的头扳正,将双唇压向他,温暖潮湿的舌尖循着男人的嘴唇,舔了舔后,顶开他的牙齿,像条泥鳅般逐渐深入,鼻息吹拂着男人的脖梗与耳朵,空气中回荡着轻颤的呼吸声。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她的舌头笨拙又好奇。
这个吻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佩姬用手掌衬着男人的胸膛,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平静地描叙着,“唾液间的交流挺让人恶心,猴子们就喜欢耍这种把戏?按书上写的,吻能让心跳不自然地加速,能让腿发软,能产生发烧般地恍惚,我原以为应该更愉悦些,却没想到无趣极了。”
她还问福兰,“你也这么觉得吧,因为我没感到你的坚挺。”
福兰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他不清楚姑娘为何会干这种不符合理性的事儿。
在他开口前,大小姐挥挥手,“别放在心上,就当是个玩笑。”她趾高气扬地指着门,“好啦,伯骑士阁下,你是个幸运儿,吻了王妃却不用负担任何惩罚。”
当黛丽安悄悄溜到书房时,佩姬正抚摸着自己的红唇,略微有着肿胀,她嘀咕着嘴唇这器官还真是娇弱,朝着情报头子问道,“那男人有什么反应?”
“板着脸,紧锁眉头。”黛丽安回答,“请恕我多嘴,殿下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至少找个英俊点的。”
“强壮,聪明,已经足够了,而且,这只是个备用的计划,目前的局势还没走到这步,我只是预先排演一遍过程。”佩姬说,“万事都得按最坏的方向打算,如果朱利尔斯真出了意外,我必须得有个孩子。”
她烦恼地拧拧头发,“黄瓜或手指都能解决**的身份,却制造不了孩子,到头来,只能依靠个能掌握得住,又不会引起我太多反感的男人。”
“我还以为殿下对那个大个子,真的有了爱意。”
“爱?”大小姐轻叹一声,“那个人死后,我还不曾期待过任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