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曾是……我的家?”安玫·弗莱尔哄语着,打量着面前这栋背巷的破烂小楼,眼神迷惑。
“嗯。”福兰回答,他摸了摸门前竖着的“此房招租”的牌子,“不知在你们夫妻失踪后,房东转租过多少人,里面的摆设大概都变了,除了回忆,已剩不下什么。”
“在门口等着就行。”姑娘说道,朝里走去,心底油然而生的激动情绪,让她弄开门锁时,不自觉地将包着铁皮的门把手捏得变形。
宅子里布满深浓的阴影和从百叶窗裂口处透进来的幽翳月光,安玫眯着眼环顾周遭,陈旧粗陋,墙壁大块的粉皮脱落,露出发黑的木板,充盈着股腐朽的气息,她沿着狭窄楼梯拾级而上,步伐像只脚底长着肉垫的猫,踩在木质踏板上没发出任何响声。
一条很短的走廊,三间房。
她伫立于一张虚掩的门前,深呼吸,轻轻推开,同时心里默念着,“卧室?”
果然是一间已被腾空的起居室,地板上有大片大片的灰土,有几处应该是摆过家具,尘埃略微薄些,留下方方正正的显眼痕迹。
家,是个令人梦萦魂牵的字,家庭,是个温暖的词,热闹的厨房、喷香的饭菜,爱她和她爱的人,“我也有过这样简单安稳的生活?”安玫嘀咕,她很难想象,自己穿着家居服,拿着抹布,与地板墙壁上的浮尘奋战的模样。
她觉得滑稽和……,惶恐。
安玫突然想到,假如没有新盟友述说的那起谋杀,没有那场命运的转折,没有被乔·考利昂发据出天赋,她也许仍像世间绝大多数的普通女人一般,每天考虑着家用的支出,去菜场讨价还价,也许还得照顾不可理喻的孩子,平凡地逐渐老去。
一瞬间。姑娘终于察觉到了内心的真实,她一直在自我欺骗,嘴里说着“停止服药,会暂且失去力量,这样很危险。”她有许多种方法来摆脱药物阴魂地魔掌,比如先找个偏僻地儿躲藏起来,只需要一个月、或许两个月,就能完全康复。这并不是难事。
但她害怕改变,害怕自己重新变成一个无聊乏味,只会和琐事打交道的小女人。
她不愿依附于某个男人,被家庭的绳索捆绑,身不由己地平凡和沉沦。
她是行走于黑暗,让所有黑帮教父都闻风丧胆的刺客大师,是潜力无限的龙脉者,她习惯了决定猎物的生死,爱上了血腥的魅影,她想去哪就能去哪。想干什么无人能够阻止。
既然她已然有了能支配自己命运的力量。何必再回头呢?
无论男女,不分年龄,大概每个人都有着类似地想法:不被任何事物约束。随心所欲,自由和自我的活着。但爱、道德、亲情,各种美好的东西紧紧握住我们思绪中想飞的翅膀,湮灭那躁动的天性,让我们心甘情愿地选择安稳,拥抱平凡的幸福。
但对安玫而言,那些无形的缰绳已不复存在。
所以她叹了口气,不再留恋地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房间,轻言细语地呢喃,“抱歉。福兰·弗莱尔,我曾经的男人,从伯骑士先生嘴里,我知道你是个值得去爱的人,我们之间有过浓浓地爱地火焰,但我记不起来,就连你的名字也显得那般陌生。我会为你,为奶奶,为我的遭遇复仇。但我不愿再纠缠于过去地事了。”她的语调是平静的,“我以往的人生,和目前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经历,就算是俗世的皇帝和上天的神灵,也不能要求,一个人因为过去,就否定现在。可能我拾回记忆,重新点燃那些已冷却的情感时,会哭,会懊悔,在冰冷的夜中惊醒,愤怒为何会有如此绝情地想法,但至少在此刻,我对自己很骄傲。以前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现在决定抛弃曾经,也是我的选择。”
卓尔法的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浅笑,看着福兰的目光冷酷透骨。
福兰感受得到卓尔法心中被勉强压下的仇恨,对方的眼神有种企图挖桩出破绽的狡诈,使他联想到荒野地饿狼。
他没有理会,吸着烟,脚下已有了一堆燃尽的烟蒂,不时望向昔日有过梦与幸福的屋子,与安玫相濡以沫的过去,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想重新拥有,不再失去。
“从你描绘安玫的话语中,我感到她是个好姑娘,曾经是。”怪癖的老男人突然说道,“难以想象,一位视人命和法律如无物的杀手,居然曾是个柔弱善良的女人。”
福兰没想到,卓尔法突然和自己谈这个话题,他皱了皱眉毛,觉得有股无名的火,这是他和妻子之间的私事,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装得若无其事,“这是命运的不公,她总会寻回正确的前路。”
“哈,你急急的表现,倒像是她的丈夫,而不是一位朋友。”卓尔法揶揄道,天才的思路也被常理局限,让他尚未察觉自己随口而出的话已完全符合事实,“我不停地在分析你,从你的谋划和行事风格,你深喑人性,喜欢从人类堕落的品性下手,但刚才的话,倒显得幼稚。”
“幼稚?”
卓尔法若无旁人地笑着,声音像只发现腐尸的秃鸷,“我还是警察时,亲手抓获审查过数以百计的罪犯,他们中有不少人,原来只是个本分的老实人,但一旦犯罪,感受到罪恶所带来的甜美,就不由自主的沉沦下去,哪怕进了监狱,服完刑后,再次做案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人并不是种不可救药的生物。”
“你见过一个小偷,只为了偷窃点票子,被发现时宁可持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