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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狗男女 第十二章 妻子(2/2)

,我听朋友提起过,有位好先生总来这里帮助我们这些苦汉子。上次就是风月街的老贝蒂,因为缴纳不起税金,被你们这些披制服的家伙抓了起来,得三倍罚款,就是牧师帮她缴了。”

    “三倍的惩罚税,这可是法律规定的。”法官说,他看了看所谓的牧师,对方没听到似地,毫无反应,于是开始审判。

    “敲诈罪,半年苦役。”

    “什么狗屁牧师,既然你帮了别人,怎么不来帮我!”那囚犯失望地咒骂,朝地上吐着口沫。

    法官一直在猜测幸运儿是谁,他把这件事当成今晚难得的调剂品,当审判一位长着漂亮蓝眼睛的妙龄妓女时,他想,“不帮男人,大概是想帮漂亮姑娘。”但直到宣判结束,那人没有动静。等又审判完一个犯欺诈罪地老骗子时,那人对帮助老年人也没兴趣。

    夜很深了,当堆积的案件都一扫而空时,那人还是安然地端坐着。

    法官怀疑对方是不是真地睡着了。

    他摘下有些脏的马鬃假发,这种司法界专用的假发价格昂贵,不是一个夜法庭的小法官靠薪水买得起的,这顶假发还是宣誓就职时由总庭颁发的,用了十几年,不少地方的发丝都脱落了,露出光秃秃的底边。

    法官从席位上站起来,揉了揉酸痛地腰,闭庭时间到,这时候除了他,也只剩下那位怪寿先生。

    “阁下,您得离开了。”他刚准备推醒对方,手还没碰到,那人就睁开了眼睛,这是个眼眸深沉,长得挺怪的大个子男人。

    “你当了几年法官?”

    “哦……十二年。”他下意识地回答。

    “今晚一共有四十八起案件,你没找人提示,没翻查条例内容,完全靠对法典的熟练程度,毫不拖泥带水,有种绝妙地,让人怀念的节奏感。最令人赞美的是,四十八次宣判,完全没犯任何错。连一些界限很模糊的律文都注意到了。要知道,越是小案子,所涉及到的条款越繁多,同样的偷盗罪,根据作案方式、盗窃金额、赃款归还数额和司法解释,就能有不下十二种的判罚,虽然之间的差别很小。但你没让犯人多在监狱待上一夜,也没叫他们少服刑一日。”

    “您过奖了。”法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说这些。不过他听出来,这人对法律颇有研究。

    “无论资历还是经验,你都有资格当正式法庭地主审法官。”

    “我是自学成材,靠应聘撰写员进的法庭,没有法学院的文凭。在坦丁,文凭的高低通常决定着前程。”

    “怎么不去考。”

    “至少得暂时停职一年时间,如果我不工作,家里人吃什么?”

    “那好吧。”那人掏出一支金笔,在张匿名支票上写下一串数字,“这能维持普通家庭一年半的开销。适当的人应该坐在适当的位置。”

    法官一直在猜想谁是今天的幸运儿。他没料到会是自己。

    “可……可是……”他工作了十二年,兢兢业业,从小文员熬到夜法庭代理法官。本以为这辈子职位到头了,但今晚,这个被现实磨平了菱角地男人,第一次相信世上有奇迹的存在。

    “别拒绝,我很感谢,你让我做了一夜好梦。”福兰轻声说,他把支票塞进法官的手里,戴上帽子,朝门外走了出去。

    “梦结束了。”他叹息,“现在。我得继续回到现实中了。”

    法官握着票子,愣了半天,当他记起,还没有询问恩人的名字时,急急追了出来。夜深沉,月黯淡,他只瞟见,那个高大魁梧,却莫名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灯照耀不到的街尾。

    快到自家宅都时,福兰看到了一辆车厢上烫有“伯骑士建筑行”字样,涂着黑漆的马车,正停留在门前,小伙子穆尔正用警觉的目光默默地环顾着周围,远远瞧见他,立即从职座跳下来。

    “伯骑士阁下,是怀特迈恩小姐的特急密函,不能耽误。”

    “先进来喝一杯,我看过信后,再决定是否指派新的任务。”

    “好地。”

    内容是由一种繁复地通讯密码写的,表面上是普通的书信交流,只有将特定第几行第几排地字母单独挑出来,重新拼凑句,才能理解到信笺的真正含义。

    所以即便遗失或落入他人手里,也不会被发现秘密。

    福兰让穆尔自便,然后坐到桌子旁,用裁纸刀拆开牛皮纸封,抽出里面的信笺。

    这种通讯密码有几种格式,每次都不同,操作手法只有他和劳薇塔知道。

    “第一行左数七个字母是口,第三类格式,用倒拼法……”福兰一边看,一边解译着密函。

    “阁下,有时候我总有种错觉,您和教父很相似。”穆尔从壁柜中拿出一瓶酒,“都是同一种人,深思而后行。”“你是说范格莱先生”,福兰说着自己另一个化身的名字,“所以我才和他亲密无间,互相信任。”

    “像我,怎么也学不会多动脑筋,也许小事上还成,但一涉及到大事,就犯迷糊。”穆尔倒着酒,“那种掌控人心,什么都懂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怎可能有这种人。”福兰回答,“只有傻瓜才会认为,他能把所有人都谋算在内,相信别人都会由着他安排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这种事,哪怕能透彻过往与未来的诸神,也无法做到。”

    “呀?”

    “人是世间最复杂的物种,就算身边亲密的人,也无法真正猜透他的内心,无论怎样地诡计和谋略,都无法完美无缺。”

    正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就如福兰企图挑起金雀花的内乱,是根据那本已存在的矛盾入手的,通过分析每个人的个性,要把就算现在不会发生,但三年或许五年后,肯定会上演的争斗,让它们提早提前地暴露出来。

    他只是充满恶意地在身后推了一把,但日后会发生什么,会具体出现怎样的局面,那,只有天才会知道。

    穆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福兰盯着译好的密函,嘴角**,手掌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在南部在近日内发生的事情,透过字里行间,浮现在福兰眼前。

    圣武士恢复了理智,失踪了,虽然麻烦,但没什么,只要事先做好布置,能将危害减少到最低。

    塞西莉亚也是龙脉者,而且是昔日仇人地属下,了解许多关于影王的内幕。但她没参与到那桩灭门案,福兰不会蛮不讲理地乱怨恨人。

    红雀剧团在芭蕊烧退了后,重新上路,估摸路程,现在已抵达了南部边境,前往圣城安诺。

    福兰把目光停留在末尾,他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安玫……影王的妹妹,地下世界最高端的龙脉刺客?”他在心底反复念叨,“瞧,他们把你洗脑了?失去了昔日的记忆?但我不生气,只觉得悬起的心,突然间安稳了许多,你没事,也没人能随意伤害你,太好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属于我的安玫,我最珍爱的妻子,这辈子唯一的,真正爱过欢喜过的女人。”

    “你也要喝点么?”穆尔举着酒瓶准备再来上一杯。但他突然看到,眼前一直举止从容不迫,深思熟虑,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卡西莫多·伯骑士伯爵阁下,神采和眼眸里,流泻过一丝慌乱和急迫。

    “有两件事,一,现在我把建筑行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福兰用阴沉带着命令式的口气对穆尔说道,“如果你感到力不从心,可以适当地放慢进度,但得记住,把保密工作做好。直到等我回来。”

    “等您回来?”

    “这是第二件事,我马上出发,到南部处理些事。对外,你可以说我要去商谈一笔大生意,但不要泄漏具体的行踪。”

    “南部?”

    “南部。”他又重复说了一句。

    “安玫,你等我,等我找到你,拥你入怀。”福兰在心底喃喃自语,那习惯于谋而后定的头脑,擅长计算的智慧,统统被他抛到了无尽深渊,他只想立即出发,飞到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