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上明明已经起来了,等他做好早餐又不会主动下楼。
还有眼神,霍杨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一段时间。
余落想了想,想不出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出了纰漏。
他从来没处过纰漏,就算有,以霍杨的性子也是发现不了的。他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称得上浅笑的表情,只不过转瞬即逝。
徐闻不出所料地继续了上次的话题。他穿着一件跟上次不一样的衬衫,绀青色领带,在电脑前正襟危坐,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看到余落的视线注视着电脑侧面的一本书。
这是昨天的咨询者忘在这里的书,买给儿子的绘本。
一本已经出版过很多次的书,很著名的绘本作家的作品。封面上有两只长长的耳朵,下面用儿童字体写着一行小字。徐文侧头看那行字写了什么。
“星期三的下午,风在吹,我睡着了。白色的窗帘,轻轻的飘起来。”坐在对面的余落突然轻轻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徐文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余落的表情。
“毛毛兔来了,在窗外吹着口哨呼唤我。推开门,森林好安静,阳光好温柔。好久好久没有在森林里游荡了。”
很英俊的男人把他抱起来,把一个袋子递给旁边的母亲。
“落落喜欢吗?”男人有些扎人的胡渣蹭到了他的脸上,刺刺的。他很喜欢父亲这样抱着自己。
“喜欢。”
他已经不太记得后来的事了。那本书放在他住过的每一个房子的书架上,被翻过很多遍。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一页上的插图。
“你对你父亲很依赖吗?”徐文斟酌着问。
余落低了低头,“有一段时间。”
有一段时间。
他还没有长成一个少年之前的一段时间,在他还可以被视作听话的孩童的时候。即使那时候的他也有点迷茫,他很想问出这个幼稚的问题:“你到底需要一个健康成长的孩子,还是一个漂亮体面的提线木偶?”
但是无处可问,不管是一意专横的父亲,还是面前的徐文。
这种幼稚的提问,不是理智的成年人应该有的问题。
回学校的路上,余落习惯性地打开了音乐电台,一个底音有些晦涩的女声在重复低吟着同一个音韵舒缓的单词。
……the onteyes struck yours
他开始抗拒被摆布是在初二,看起来非常像少年的叛逆期。父亲会在晚上八点半回家,他站在拐角,听到门响动的声音,手里抱着一沓地理的书。脚步声从客厅传过来,母亲说话的声音听不仔细。
他空着手回屋,地理梯间放着摆设的架子与墙之间的缝隙里。
……the ontseyes struck yours
睡着之后是照旧的大搜查。余落保护住了自己的地理册子。
他假装入睡,听到父亲的衣角簌簌作响,桌子上的东西被翻动。过了一会,床边响起一声叹息。
门关上了。他睁开眼睛。
前面有一个红灯,车排成了长队。余落带上蓝牙耳机,听了一条很短的语音。
“余落,我有个快递,你帮我签收一下。”霍杨的声音。
余落有些失望地摘下耳机。发来一条语音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关于霍杨的日记是在高中的最后一个盛夏被发现的,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小心。或者,是父亲的防备变得更谨慎了。
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有丝毫的脱离控制。
“你必须成为余家最优秀的一个孩子。”
余落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方向盘的边缘。他伸出手,把音乐又调回之前的那首歌。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也可能父亲已经不需要这句好不真诚,带着怨恨的抱歉。从看到自己的儿子在笔记本里记着另外一个男生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足够失望了。
徐文送走余落之后,在椅子上静静休息了一下。
余落的睡眠情况好了很多,也有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忙,疲惫过度也就睡着了。他让余落观察到下个周过来的时候,再决定用药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