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不想气氛太尴尬,动了动筷子,夹了一点蔬菜,顺带隔着雾气看了看余落,他的脸色好多了,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许久,余落关掉了火,把几块肉夹到霍杨的碗里。他没有抬眼,只是无波无澜地开口说话:“我大学的导师是车祸死的。”
霍杨刚尝了一片羊肉,很香很嫩,他猛地抬起头,看着余落的眼睛,这双眼蒙上了雾气,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是让人莫名感觉悲伤的视线穿过了丝丝缕缕的热气。
“他去世的时候,才不到四十岁。他的最重要的研究项目还没有完成。”余落收回手,摸了摸茶杯,又放下了。
霍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天是冬天很平常的一天,没有恶劣天气,甚至连风都不大。”余落的眼睛看着桌面,手握成一个虚的圈,手指拢在里面,“他是去学校的,可是本来回去上课的人不是他。”
“肇事卡车的司机是南部贫民窟的,芝加哥的黑帮,酗酒之后冲上了大道。老师是当场死亡。”余落的声音越来越低。
“余落,”霍杨站起来,很严肃地看了一眼余落,又略微放松地叹了口气,“我吃饱了,我们出去吧。”
付了钱走出火锅店,才感觉晚上的气温还是不高,霍杨只穿了件薄毛衣,即使套了外套,也觉得冷风刮在脸上,教人冷得哆嗦。
他拽住了余落的胳膊,往前靠了几步,很认真地说,“不管你的老师对你来说多重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会希望你一直沉浸在那场事故里,这么不开心。”
远处来来往往的车疾驰而过,暖色的车灯闪烁的光线在他的眼睛里映成一条条光斑,里面裹满了容易让人沉溺其中的温柔。
余落看了几秒,回过头去,把自己的胳膊从霍杨的手里拉出来。他的嗓音穿过了夜晚的冷风,夹带了无数的冰冷,“我也在老师的车上。”
霍杨的脚步顿住,停在了原地。
风吹得更大了。
霍杨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种无法呼吸的难受。在余落的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只好不发一语得走在后面。
两个人都走的很快,没多久就看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了。
霍杨加快速度走到余落的旁边,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人。余落很平静的样子,丝毫没有刚才在火锅店里失控的影子。
他转过头对霍杨说:“你先上去,记得开空调,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霍杨很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重要东西要现在买,刚路过的超市为啥不进去啊?”
“忘了。”余落没回头说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去。
霍杨皱了皱眉,站着看了余落的背影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他进门开了暖气,窝在沙发里重新翻开那本没看完的书,心里却总是想着余落说的那些话,注意力再也不能集中。
“我也在老师的车上。”……那为什么余落没出什么事的样子,呸,想什么啊……可是余落确实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攥着胸口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的感觉,他还是很难受,想到余落多年之前这样的经历,就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索性合上书,打开了电视。电视里频道不少,大多数都是一些国内的卫视在播放家庭伦理剧。他随手按了一个台,是一个什么养生节目,女主持人拿着话筒叽里呱啦一通讲,霍杨没什么心思听,他往窗外望望,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余落怎么还没回来?
余落进超市买了一包白沙,又走回货架拿了几包膨化食品,他不大认识,看见前面的一个高个男生取了什么,他也挨个拿了几样差不多的。
不过他还记得,霍杨不能吃辣。
买了东西出来,他看见隔壁的甜品店还在营业,进去里面空调吹着热风,很舒服。玻璃柜里还有几种甜品,……有黑森林,还有戚风,……算了,这家的抹茶慕斯不错,不过甜腻。
提着纸袋装的甜品,他终于往家的方向走去。
风似乎小了一些,但还是冷。没关系,很快就到家里了,霍杨已经开好了暖气吧。
“即使薛定谔给出量子论波函数描述,他也坚决反对哥本哈根学派的解释。微观世界的不确定性承认就是了,”教授微笑着转过头对他说,“但是,这样一来,我们日常的宏观世界发生连带作用而变为不确定了……”
一辆卡车从旁边的街道突然冲了出来,路边的人们惊恐的大声喊叫起来,“help!oh!”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