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死了。
圆月清冷地挂在天幕上,又被紧随而至的乌云遮挡,临水小镇里阴风阵阵,黑云压城,一场瓢泼大雨马上就要降临。
刘信冰冷的尸首静静躺在梧桐树下,看不清表情,身体姿势蜷缩得像是一只烫熟的虾,吴征想象得到他死前是多么的恐惧。
昨天买的麋鹿面具扔在一边,上面用油彩绘画的人物笑容沾染上四溅的鲜血,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诡异,显得古怪,似是正肆意嘲笑吴征。
“那以后你还会救我吗?”
这个少年天真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声音,仿佛仍然响在吴征的耳边,听起来那么讽刺。
吴征就这么站在血泊边上,身板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十分僵硬,只是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刘信死于利器割喉,血液喷溅,却点滴不沾身,与这几天接连遇害的那些死者一模一样。
都是一样死得那么卑微,死得那么不起眼。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是路边死了一条猫狗,也许会惊讶的叫声:“哎呀!”,但事后不用三两天,便忘在脑后。
没有人会记得他。
“没有人会记得你啊,刘信,你这家伙……”
吴征张口,脸色平静,声音却出奇地有些颤抖。
“咔擦咔擦。”
他右手渐渐握紧,那只粉色兔子面具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破碎开来,像是破碎的灵魂,两只修长的兔耳朵掉在地上,面具上只剩两只尖锐处,刺破了吴征的手指,血液泊泊地滴向地面。
“滴答,滴答……”
他恍若未觉,却猛地撇过头来,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向远方,转向寂静、安详的临水小镇。仿佛不敢再看刘信的尸体一眼。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要杀他……”吴征呢喃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他坐在树边,抱着双膝。
然后又站起,在树下走来走去。
而后爬上树,呆呆地看着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出神。
虫声窸窸窣窣地响着,小虫子们都在趁着这大好的夏天求偶交配,期望能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阵阵微风掠过树梢,僵硬尖锐的树叶擦过吴征的脸,有些生疼。
忽然,吴征痛叫一声,双手抱头,整个人直直从树上摔下,狠狠砸在地面上。但脑子里传来的痛苦却完全没有停歇,折磨得他在地上滚来滚去。
脑瘤发作。吴征对这痛楚再熟悉无比,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来得这么迅猛,这么强烈,比以往发作时产生的痛苦都要更强上几分。
更重要的,他现在不是处在现实世界里,而是在《梦境》副本当中。脑瘤怎么会在《梦境》里发作,怎么可能发作?
“呃……啊……”吴征牙关都咬出丝丝鲜血,终于忍受不住,缓缓发出痛号。
可他知道,自己只能硬抗,绝对不能晕过去,因为一旦失去意识,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次醒过来。
醒不来的话,谁给刘信报仇?谁要那杀人凶手偿命?!
但脑子里仿佛钻进了一头猛兽,它咆哮着,怒吼着,誓要冲破吴征的束缚,闯到外界来。
吴征的神智仿佛一道破损不堪的堤坝,死死地抵御住如潮水般的痛苦,但堤坝发出不堪重荷的吱呀声,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清冷的月光竟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在吴征痛苦的身躯上空缓缓凝聚,光华就这么漂浮在虚无的空气中,凝而不散,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