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看向秋棋,努了努嘴,那意思似乎是在说:
阿秋,你怎么看?
秋棋以挤眉弄眼做回答:
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秦衣嘴角微微上翘,点点头,意思是:
一样。
在他们二人看来……
荀阳这番作为的最终结果只可能是两个字:毁灭。
在天子面前与颜予叫板,无异于自断前路。
更何况他还并没有占到理……
一代帝都才子荀玉珏,可怜才学过人,奈何太不会做人了。
他连正安帝和颜予,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
颜予是因爱才,才叫他到天子面前觐见的。
如果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质问,而是在举手投足间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学。
在颜予爱才心切的推波助澜之下,是很容易获得正安帝青眼相加的。
可他却放弃了自己最佳的机会。
不仅没有感谢颜予给了他御前觐见的机会。
反而还想要靠着踩颜予,反而还想要靠着所谓顺理成章的推理来博得天子青眼……
愚蠢。
这就是典型的被妒忌冲昏了头脑。
平日里,就算是傻子都做不出这种愚昧的事情。
一个被当朝首辅手把手教导了十年之久的人……!
居然连这点情商都没有,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事实证明,过多的吹捧是会毁掉一个人的。
有时候崭露头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崭露头角,那就是在自毁前程。
荀阳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他有才学不假。
才学之高,就连身在朝中最稳重、最讷于言的颜予,都为他说话。
可他实在太想获得天子青眼了,他太想拿下头筹了。
也太自负了。
所以会输不起,所以会自以为是,所以会妒忌。
秦衣二人都没有把他说的一大通污蔑的话看在眼里。
因为他们知道,荀阳不会是他们眼前大道的拦路石。
荀阳之名,从今日以后,将彻底消失在大靖文坛之上。
王璞齐都救不了他。
颜予一番冷言冷语,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将荀阳泼了一个透心凉。
连……韦先生都没有资格?
众所周知,颜予是最敬慕韦先生的。
他真的能为了捧一个后辈,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吗?
荀阳原本满腔热血,满腔道理,居然全都如鲠在喉。
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而也就是这一个愣神的时间,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冷汗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
我在干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这可是御前啊!
颜予可是天子身边最近的人啊!
是内阁圣相啊!
我……我是不是疯了?
我居然在天子面前质疑颜予?
这一刻,他发现前一刻还被他视作真相的很多道理,居然漏洞百出……
颜予想要捧一个后辈,有千万种方法。
犯得着用这么简陋的手段吗?
找一个不会书法的人来捧?
颜予也不是傻子啊!
他慌了。
嘴唇都在颤抖。
他想要说话:
“颜……”
可看着颜予如同寒窟般的脸色,他知道没机会了。
颜予平素待人,尤其是对待地位比他低的人,向来都是温文尔雅,言笑晏晏。
何曾像现在这么冷过。
咕咚。
他咽了一口唾沫。
他好后悔!
正在气氛凝固在冰点的时候。
正安帝一拍桌案而起。
淡淡道。
“将此子拖出去,朕永远不要在朕之朝堂上,见到他!”
陈角在旁看着,听着。
内心长叹,摇了摇头。
这要是十年前的正安帝,刚刚荀阳无理搅三分的一大篇废话,就能惹来杀身之祸。
前文说过,正安帝内心里有一根极准的线。
别人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是忽悠还是真相,有没有道理,他一听就能分辨得出。
所以才能识人分明,用人不疑。
对于那些试图误导他,对他进献谗言的人……
他从不留情。
这也就是上了年纪了,不愿意杀生了。
所以才能这么仁慈。
荀阳是不幸的,却同样也是幸运的。
起码留了一条命。
荀阳浑身发颤,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
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连看都不愿意看他的背影……
他伸手想要抓住,可却说什么都抓不住。
“陛……陛下……”
黑荞踏前两步,将之牢牢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