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最后的余光,红霞漫天,却丝毫照不进被云雾缠裹着的无泪岛上。海边不断吹来的具有清凉感的风,也吹不散这里经年不散的雾。醉生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了云雾之中,看上去就像被小岛吞噬了一样。
云雾缭绕,叫人看不清脚下。云雾之中,却渐渐显出淡淡的红影来:越往前走,那红色越甚,直到红得像鲜血一样在四周流动,那红色细细密密,灼烧着视线,只见它花瓣纤长,柔软细腻,原来却是盛放的花朵。那花开得妖艳诡异,每一朵都极尽盛放之姿,花瓣舒展,几乎要压弯枝头,醉生竟见不到一朵枯萎的花。
不知怎地,醉生有一种错觉,竟觉得那不是花,而是一颗颗美人的头颅,在张着猩红的舌头。
像是在引路一样,那些红色花朵蜿蜒而上,像是美人点着朱砂的手臂一样引着醉生他们往前走。
醉生三人跟着红色花朵向前走着,湿润的海风不断吹来,醉生见着小渔夫身上只穿着一件麻布衫,那麻布衫想来已穿了很久,一个个的破洞只怕比布还要多些,眼看他冻得哆嗦,却是一声不吭。
醉生忽然快步走到小渔夫身边,解下了自己系着的金丝百蝶绛紫披风,不由分说地系在小渔夫脖子上。
小渔夫只觉一阵曼陀罗的香气扑了满鼻,忍不住要伸出手来,只觉那香气馥郁绵长,竟如绳索般捆得他动弹不得。
忽然间,在浓得化不开的云雾之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
那哭声哀切凄丽,令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她落泪。
小渔夫只觉指尖僵直,连弯都弯不了了。
醉生将小渔夫护在身后,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哭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却是从未断绝,也不知走了多久,云雾忽然散去,只见地上开满了盛放的妖艳花朵,向左、向右、甚至回头看皆是如此,他们已身在一片红色花海的中央!
触目惊心的鲜红色铺满了地面,微风起处,花瓣微微颤动,像是不断流淌的、活着的新鲜的血。
那哭声却消失不见了。
醉生只觉从脊背上窜起一丝凉意,嵌在自己的骨头缝里,刮得自己嗖嗖的冷。
那花海没有尽头。
无论醉生带着小渔夫、丹心从哪个方向走,甚至往回走,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们在这片花海中不断地绕着圈子,却怎么都走不出去。无论怎么走,面前都是鲜血一样盛放的妖花,醉生甚至觉得,面前那一朵花花吻纤长,艳丽得像两片红唇,竟似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醉生全身僵直。
在她身后,也是无尽的红色花海,来时的路早已没了。
这是个诡异的地方,像迷宫一样可怕的地方,一个一旦走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一个吃人的地方。
那花可以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不然,怎么到处都见不到人的骨头?不然,她怎能开得如此艳丽?
醉生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这红色妖花已让她变得疯狂了!
“公子,若是我们在海边就好啦,我打渔的本事可厉害了,就能打好多好多的鱼儿、螃蟹、海蛎子给你们吃啦。”
见到小渔夫关切的眼神,醉生这才回过神来,道:“瞧我,都忘了你们肚子该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吧,丹心?”
丹心答应一声,将撒着白芝麻的酥饼和水拿了出来,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份。
“丹心,我们剩下的干粮和水,还够吃几天?”醉生一边啃着饼一边问道。
“公子,只够三天了。”丹心将沾在醉生嘴边的芝麻抹去,正要扔掉,醉生却顺着她的手指一口吃掉了。
醉生忽然将自己的酥饼掰成两半,递给小渔夫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又分成了两份,一份留了起来,她只吃了自己那份的四分之一。
“小渔夫,你一定吃不饱吧?我和丹心一向吃得少,你便多吃点些吧。”醉生道。她见丹心将吃食是平均分成三份,她和丹心是女子,又一向在家养尊处优,小渔夫日日在外风吹雨晒,胃口肯定要比她俩大多了。
即使省着吃,他们的干粮,也最多维持四天。四天后,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们只能困死在这里。
“丹心,我们何不在路上做上标记,也许能帮助我们辨别路径,找到出去的路。”醉生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