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其掌间力道亦随之猛然加重,一时间,囚拥剑所生织网的收束速度也加快数倍。重压之下,伴随着“噼啪”的声响,薄暮长巾开始现出龟裂。
螭吻眼见反抗的最后一丝苗头即将熄灭,一切又仿佛都在朝着他心中期盼的结果行进,姑且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待今日事毕,收拾了这小娘皮,我便再故意拖延些时日,先让负屃携霸下归去。”
“负屃这人,虽常自诩大丈夫,然面对大事,却畏首畏尾,就属他最没主意,空读了满腹酸书。霸下身死,他必然急于向三哥汇报,好撇清与我的干系,以免罪责。”
“而我方才在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大哥身居之所恐生变故,三哥或在旁护法,他便必然会直奔大哥居所而去,然实则我早已收到暗探传信,三哥途经东胜神州之时,遭圣人军拦截,现已返回南瞻部洲鬼啸岭。”
“依我对负屃的了解,待得他赶至大哥居所,却见不到现今主管踏天宫事宜,统筹全局的三哥,定会以为是我为了推脱霸下身死的责任,从而故意将假消息透露与他,好拖延时间,先行向三哥汇报,给他泼脏水。”
“而负屃这没脑子的东西,见不到三哥,为了撇清罪责,决计会同大哥将今日实情和盘托出。至于大哥会对负屃的话认可几分?又会如何看待我今日所作所为?倒也不重要,此行折了一名龙子,定要将这办事不利的帽子先给三哥套上,待这事发酵几天,而后我再出面,将今日我反常举止中的玄奥告知大哥,若得大哥赏识,我便可鸠占鹊巢,取下三哥多年内苦心经营的踏天宫的控制权,荣登高位。如若不成,三哥怪罪下来,我也大可将这僭越之责推给负屃,免得沾了一身腥。”
“呵呵~三哥决计想不到,今日因他缺席,反倒是让我独据奇功,想那嘲风优柔寡断,是非不分,竟会让我与负屃这等腌臜货色同行,也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螭吻这般想着,心下欢愉,不禁嘴角上扬,轻笑出声,显然已是对未来生出无限美好遐想。只可惜,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远了不谈,近在眼前者今日恐怕都未能让他如愿。
细算下,螭吻自托水人化身现形偷袭以来,便就展现出极强的实力及压倒性的筹谋,二者刚柔并济,眼下本该是水到渠成,轻松取下忒浮亚性命后,再潇洒离去。
然忒浮亚在继任神子后不过十数日便就离开了神星城,之后行踪不定,这就导致踏天宫对其情报搜集甚少,正因如此,螭吻自然也就不知,神子武装的玄奥。
然而实际上不光是螭吻不晓得,就连身为神子武装持有者的忒浮亚也始终未能参透,遂单就先前忒浮亚在螭吻面前展露出的羸弱实力来说,后者难免对其产生一丝轻视心理。而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丝轻视,又或许是因为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让螭吻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忒浮亚腰间薄暮长巾的本貌并非是现在这般,其上灰白的由来,正与霸下相同,都是受到李羽霜吐息光柱击中所致。
…………
在囚拥剑持续收缩的施压下,虽说圣法气所生银铠未破,但忒浮亚躯体却也已被扭曲得不似人形,薄暮长巾上龟裂程度亦在不断加深,正将要濒临破碎之时。
裂隙之下,却猛然亮起炽烈的白光,旋即将薄暮长巾包裹其中的灰白外壳开始犹如碎雪般剥落。
“啧!”
此番异状,将螭吻从臆想中短暂拖拽回到现实,只见他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情,咂了下嘴,心中颇感烦躁,似是对忒浮亚的负隅顽抗极为不满。
“这般急着去死,那我便如你所愿!”
螭吻低声咒骂道,其维系手印的双掌,掌心先是拱开,后又猛然贴合,同理,囚拥剑先是扩张了一段距离,而后裹挟着极强的劲力再度袭来,看这架势,那由水凝结成的极细的网线,这次怕是势必要将忒浮亚切割成肉糜,方才肯罢休。
正当这时,包裹在薄暮长巾外的灰白外壳彻底炸裂开来,而后显露出的真身,不比其原本似绸非缎,质铁似钢的质地,此刻看来却是变得轻薄了不少,更近似一匹缟白长巾,其上隐约可见烫金色的不明符文。
面对即将袭来的攻势,薄暮长巾从忒浮亚腰间脱离,无风自舞,烫金色的符文随摆动变得愈发明亮,其边缘更是犹如剃刀一般挥舞,未等囚拥剑近得忒浮亚的身,便将前者切割成细碎。
螭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伴随自己一路杀伐至今,已近臻至化境的狩渔澜鉴竟会被一条无主操控的系带所破解。事虽离奇,然而螭吻也并非常人,惊愕之余,反倒让他在先前臆想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
反观另一处,危机已解,薄暮长巾舞动渐息,随即绕缠上忒浮亚脖颈,方才炽烈的烫金色符文逐渐暗淡,仿佛正有一股力量在反哺其主,随之忒浮亚沉寂已久的躯体,竟重新有了活动的迹象。
约莫四五息后,神子终是张开了她久合的双眼,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