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龙子,恶名在外,贫道本以为有多大能耐,现今看来倒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无定子话虽如此,但明面上在他对霸下恶语相加的同时,背地里却一直在活动酸胀发麻的腕部,并于心中暗自惊叹道:“踏天宫龙子……可还真是个难应付的敌手。”
无定子虽自诩剑法精湛,招式玄奥,但他在道家修为的境界上远逊于李羽霜,真气也不及后者磅礴,此番虽伤了霸下,但照无定子多年使剑的经验来看,还远远未到能将其击杀的地步。
实际上,也确如无定子所想,虽说霸下与之交手时伤势未复,此刻浑身又是遍布血污,模样颇为狼狈,但却大多都只是些皮外伤,并未能伤及其根本,故而霸下此刻虽称不上神完气足,却也远没有外表看起来伤得那般重。
在遭受无定子讥嘲后,霸下正当要出言反讽回去,眼神余光却扫见远处天际,四散的昼白气团正以急速朝东北方向掠去。
先前为保脱困,霸下对昼白气团的运转并未施加桎梏,故而那些气团除了不会反噬其主之外,便只会循着一定范围内强大的气息而去。
“会从此方向来得,应当不会是螭吻和负屃,那……会是谁呢?”霸下于心中暗道,随即眯缝起双眼,望向那气团奔袭之处,得见远天之际,黑压压一片如虫豸般的人影。
“嘶……”霸下深吸一口气,咸涩的海风入肺,些许不适之感让他精神稍加振作,后随浊气呼出,霸下收回视线,左臂轻抬,望向掌心玄嚣之拳。
那群人影自北俱芦洲而来,再结合这已与他搏杀一番的无影剑尊,虽然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但很明显来人对他而言,必定是敌非友。
“想不到我自诩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最终却落了个遭人围剿的下场。”
“现今我完全感知不到螭吻和负屃的气息,但粗略算来,也该到了才对……能不能撑到他们二人救命,玄嚣,就靠你了。”霸下对着玄嚣之拳柔声说道。
语停,霸下高举左臂,并指如刀,猛然刺进自己心坎处,顿时,玄嚣之拳上浮现出犹如血管状的纹路,伴有细微的吮吸声传来,拳背上的那只猩红巨眼中,逐渐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啊!啊!……”
随玄嚣之拳上血管逐渐凝实,霸下弓曲着身子,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玄墨色的鳞甲自其左臂处不断生长,宛如甲胄般包裹住霸下每一寸躯体,猩红巨眼亦随之逐渐闭合,取而代之的是在霸下裸露的额头处,生长出的另一只模样相近的眼睛。
……
感受到身前那愈发变得无比阴邪凶悍的气息,无定子面色不由得有些凝重,当即归剑入鞘,自腰间鞶革上取下无争剑,直接将其插进身旁沙岸之中,而后调息运气,微微抬首,冲天际一处呼唤道:“八师弟!看戏可有趣?”
“谁说我在看戏?”一道清幽却略带些许不满的男性嗓音回应道,声音来自无定子头顶百丈高处,出于一名面容清秀,身着哑光青绸长衫,颇具书生气质的男子之口。按成道山论资排辈,能让无定子称作八师弟的人也唯有眼前这云心道人的十大门徒之一,无鸣子。
此刻无鸣子脚踏长剑,凌空而立,身周悬浮有数十柄形态各异的长剑,其中有三柄已然出鞘,就剑鞘形状来看,倒是与先前护在李羽霜身前的三柄宽刃长剑有几分吻合之处。
“方才师兄你同那人杀得正酣,可是忘记了,我等此行目的所在。”
“我若是再出手,那大师兄谁人护得住?”无鸣子冲李羽霜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仍是不满道。
无定子循着无鸣子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护住李羽霜的三柄残剑正于其身周布结剑阵,散发着淡淡的青白光彩。
纵使无鸣子有正当理由,无定子却还是觉得他在逃避责任,说道:“少找借口,我还不清楚你有多怠惰?饭食嫌咀,行路厌步……”
无定子本欲对其说教一番,却猛然想来现今不是时候,便硬是把说出一半的话咽回肚子里,轻叹一声说道:“唉,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出几分力气,拿剑来!”
无鸣子倒是习惯了他这七师兄的絮叨,听到自己不必出力,言语间便更是懒散的问道:“要几柄?”
“五柄,要长三尺一寸的窄刃快剑。”无定子略有思索后答道。
“好。”无鸣子应过一声,自身周剑群中挑选出合适的,一手有气无力的挥下,五柄长剑化作流光,自空中急掠而下,陷入无定子身周沙岸之中。
与此同时,霸下躯体停止了异化,周身遭玄墨鳞甲覆盖的他双目紧闭,唯有额头上那只猩红巨眼是张开的,散发出极致阴邪的气息。
“嘶嘶嘶。”
霸下口舌微张间,舔舐臂肘外侧尖刀般的利刺,发出犹如蛇喰般的声响。
此刻经由玄嚣之拳完全操控的霸下,摒弃作为人的孱弱躯体,其鸣若婴孩夜啼,闻之肝胆惧惊,其眼近血海冥渊,视之勾魂摄魄,正如万年之前神州初圣所面对的豸豸大妖亲临。
而这也正是霸下可以拿来保命的,他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