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你的玉牌呢?难道没听过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一袭青衫的少年郎,立刻低下头,迅速从身上包袱中摸出一枚玉牌,是前些日子在不夜山广场之上,袁天成亲自赠予少年的不夜山玉牌。
李子衿取出那块正面篆刻有“心灯不夜”,反面则是“道树长春”的不夜玉牌,笑道:“袁山主赠礼,晚辈自然是小心翼翼地保管。”
袁天成气笑道:“所以为了避免它染上灰尘,你就直接不戴?”
此言一出,那位郑山长和年先生,都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少年有些可爱。
李子衿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一样。
他确实不是因为觉得那枚玉牌不值钱才不佩戴在身的,而是担心自己练剑之时,还有在阁楼中被赤脚老人喂拳之时,怕不小心弄碎这枚不夜玉牌,辜负了袁天成的一番好意。
少年看重那份心意,无关乎于这枚玉牌重不重要,哪怕在他眼里,好像不夜山随便一个扫地的杂役都能佩戴这枚不夜玉牌。
可实际上他仍然相当珍视这份礼物,因为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句不夜箴言,更是相当于将自己与不夜山连接起来的一份香火情。
失去过亲人朋友,尝到过孤独滋味的少年,格外珍视每一份得来不易的香火情。
袁天成伸出一手在空中虚按两下,笑着为他解围道:“开个玩笑,不必当真,既然玉牌已经送你,就是你的东西了,喜欢揣着还是藏着,戴与不戴,都无妨。哪怕就是你以后将玉牌送与他人,也是你的自由。”
李子衿却摇了摇头,当着袁天成的面,将不夜玉牌悬挂于腰间。
翩翩少年,身穿锦缎,背剑在背,腰间悬玉。
模样也愈来愈周正了,境界更是不断拔高。
已经完全不像个小书童了啊。
年素素瞧着少年顺眼,彬彬有礼,温文儒雅。一双眸子更是干净清澈,极为难得。
身上武运虽浓,却也难以掩盖那蛰伏已久的文运。
既有文运在身,才气显然不少。
当下年纪,瞅那模样,岁数应该不小了,不该只是寂寂无名之辈才对。
于是年素素多问了句,“修行之前,可曾在大煊三座书院念过书?”
李子衿如实相告,“不算念过书,年幼时在太平郡,当过郡守少爷伴读,书童出身。”
那位年先生有些讶异,又再定睛一看,少年身上的确有文运没错,想来是时候未到吧,便点头示意,不再多问。
只不过年素素对他观感极好,便微笑道:“英雄不问出处,眼下可有宗门?若无宗门,日后回到仓庚州,风雷城或许是一个归宿也说不定。我虽是女子,但在风雷城,还算说得上话。”
袁天成翻了个白眼,觉得那老铸剑术温焱,好大的福分,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在外游学,还不忘帮自家风雷城招揽一位青年才俊。
袁天成笑道:“年先生真是秀外慧中呀。”
她置若罔闻。
只当耳旁风了,懒得搭理老家伙言外之意。
见李子衿犹豫的模样,年素素又淡然笑道:“无妨,慢慢想。”
少年点头,偷偷扭过头,以眼角余光瞥了眼站在远处的
就在三人言语之时。
悬在雁愁涧上空那位,以心声向袁天成询问,“时辰到了,袁山主?”
这位不夜山副山主,朝年素素、郑思哲、李子衿三人歉意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告辞一声,身形一闪而逝,去往半空中替换那位临时顶替他的不夜山弟子。
李子衿也向郑思哲和年素素各自告辞一声,在二人的注视下走到小师妹红韶身边。
“师兄,你看。”锦鲤少女伸出一指,遥遥指向天空之中,骤然出现的漫天雪花。
它们轻描淡写地落下,落在不夜山每一寸土地上。
山崖栈道,涧上廊桥。
仙家花草的千万种色彩,此刻都被不夜朝雪,染成一种颜色。
寒了峭壁,白了枝丫。
哪还有什么红花绿叶,所有的仙家花草,都变成了“雪花”。
天地间,唯余皑皑雪色。
书生梁敬,御风俯瞰不夜山景色。
早年还只能乘坐在仙家渡船之上,才能飞到如此高度的梁敬,此刻携风衔云,执笔作画。
在那幅未完成的不夜朝雪图上,落笔生辉。
忽然云层之中,有一只鸿雁,此刻竟然飞往那雁愁涧,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梁敬腾出右手,握着碧绿小锥,随手一笔“指点”一番,将那鸿雁改变了飞行轨迹,免得它掉落雁愁涧中。
匆忙变换了飞行轨迹的鸿雁,在空中一个急转,经过山顶吃雪最多,雪能没膝之处。
用爪子慌忙点地一番,又换了个方向继续飞行。
此情此景,那位正在作画的书生似有所感,又提笔在不夜朝雪图边缘,又作诗一句。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