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出现。因此,最先遭遇元军的,很可能就是正在缓缓行军的洪茶丘部。
相对而言,四天之内便已飞速赶至扬州的权承仁,几无危险。
四月十二,权承仁率部顺利进入扬州城。
接待权承仁的,是李庭芝的副将姜才。
姜才,濠州人,自幼被掳至河朔为兵,后以“归正人”身份降附宋国。是宋国如今所剩不多的北兵之一。
对于权承仁只领着五千兵马来援,姜才脸上现出毫无掩饰的失望。
而对于扬州城中只剩下一千守卒的兵力,权承仁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当了!
贾似道不在,说接到旨意,被押往绍兴府安置;李庭芝不在,已经率领主力部队渡江,前往临安勤王;扬州一条船都没有了,全被李庭芝征用。
城中还有三万余百姓,但是粮食已经所剩无几。而淮西的元军已在开始集结,显然准备开始大举进军淮东。
李庭芝联合元军,给自己设了下一个陷阱?权承仁一时有些惊怒。
但是稍微清醒之后,权承仁便知道,这不太可能。
大权国军队南下参战,是贾似道的意思,是李庭芝亲自遣人北上邀请。若是他敢在此时联合元军对付自己,那便会将宋国彻底送上了断头之路。
姜才一脸内疚,“元军前锋已经攻入浙江西路,临安危在旦夕。李帅原来是想放弃扬州南下勤王,是末将以为,可以据守扬州,拖住部分元军,以缓解临安的压力。若是权将军觉得不妥,可先撤离扬州。”
“那你们呢?”
“城在,我在。”姜才淡淡地说道。
承仁心中,波澜微起。
作为第一支南下的军队,承仁一部更多意在试探。不仅要试探元军的战力,也得试探宋军的态度以及配合程度。
大权国军队毕竟从来没有宋国领土打过战,也未曾与宋军配合作过战。
摆在承仁面前的扬州城,危机四伏。但是,不能因为有危机,就选择撤离,那他这支军队南下,又有什么意义?
权衡再三,承仁只能选择继续留驻扬州。
还好,姜才对他的态度极其尊重。不仅交出了所有的指挥权,而且事事以他为主,绝无违逆之事。
孤军深入敌后,粮草不济,兵员不足,后退无路。
在这种忐忑之中,权承仁开始接手防务、重新分配人手、准备守城器械。同时往北派出信使,向洪茶丘通报扬州的情况。
又让姜才派人四处收罗船只备用。
形式却一天比一天紧张。
不过四天时间,扬州城外,已经聚集了五六万的元军。从洪茶丘军中传来的消息,让权承仁更如兜头被浇了一泼凉水。
楚州黎青阳被围,三万多元军已经集结于楚州城下。
洪茶丘部半路遭遇一万蒙军精锐截杀。
而扬州城外,元军继续汹涌而至,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精锐、有多少被裹挟的流民。
黄淮野战军三个师,同时被困。
“淮南西路,不是早已被元军烧成一片焦土了吗?从哪里冒出的这么多元军?”权承仁怒问道。
姜才低眉顺目地回答道:“淮南西路被屠之城,有庐州、濠州、安丰、六安、巢县。而后,元军驱使北地流民,重新占据各县村之地,安置耕种,重整兵马。去年至今,开始驱赶流民,攻占了两淮东路的盱眙、滁州、真州与和州。”
“如今,汇集而来的元兵,最多不过五六万,这应当是两淮地区短期之内,元军所能调集得出的,最大兵力了。”
权承仁怔怔地看着姜才。
他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两淮五六万元军,这是之前李庭芝提供给大权国的情报,如今看来确实不差。
可是,这数据根本就不包括元军所能裹胁来的百姓!
这些年来,大权国在北地各个城池,面对这种流民的攻击,已经积累出无数的经验。这些没有任何战力的流民,对于大权国军队来说,没有任何有威胁性,无非需要耗费人力、物力与时间来瓦解对付。
因此,在权承仁心中,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淮水以南,还会有多少被裹胁的流民,被元军驱使攻城。
可是,此次出兵,他仅仅只是大权国军队的前锋,没有任何的辅兵,没有任何的物资支持,没有后方提供的转移流民的无穷运力。
在扬州,他什么都没有,如何对付即将如蝗而至的流民!
而且,这一次流民,还大多是宋人。
能杀吗?
这杀下去,后果可能比杀汉人流民还严重。从此以后,大权国军队必将被宋国百姓视为贼寇。
普通老百姓不会去关心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他们只看结果:这些大权国军队,千里迢迢而来,然后配合元军,生生地斩杀了无数手无寸铁的宋国百姓!
——都是屠夫!
该死的,行前国主特地来信交代,要让自己注意,扬州很可能会是一个泥坑。可是自己偏偏还是一脚踏将进来,再也无法抽身。
麻烦大了!
被堵在半道之中的洪茶丘部进退失据,考虑到万一楚州失守,黄淮野战军所有部队将会全被堵在两淮东路。而且还会断绝了其他部队南下的通路。
无奈之下,洪茶丘只能舍弃扬州,北撤楚州。
绝望还不至于,但是懊恼确实充斥着权承仁的心胸。对于洪茶丘的选择,承仁无可指责。作为第一支进入宋国的前锋,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而来,自然得承担这一系列的风险。
守,是很难守得住扬州了。权承仁手下五千兵卒,携带弩箭不过六余万支,即使每支弩箭能射杀一个敌兵,也杀不光被元军驱逐而至的流民。
而扬州城内,不仅粮库空空,连兵器库也只徒有四壁。
“杀出去?末将愿意领兵出击!”姜才眼中,闪出噬人的精光。
“好,有劳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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