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用人单位来我们学校签人的时候早被签走了，还用的着跑什么招聘会，又不是脑袋缺根筋儿，真以为合肥遍地是黄金跑来求条财路。前脚选了个采矿工程，后脚煤炭行情就开始一路下跌：先是响应国家整顿空气减少雾霾的号召，倒闭了一大批用煤企业，转型了一大批用煤企业，而且随着人民币汇率上涨，凭借低廉的海运费用，进口煤也在国内占足了市场，80%大型煤炭企业负盈利，本身也是泥菩萨过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裁员都来不及，哪还有闲钱和功夫再招人。像我们这种毕业生只好面临刚一毕业就失业的尴尬局面。

    但在阿牛面前肯定不能这么讲，当时就给他一顿鼓励，说现在的公司就缺你这种人高马大，憨厚老实的人，不说别的，就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感觉倍儿靠谱。

    做好阿牛的动员工作，下了床洗漱一番，也懒得做饭，准备等到了大厦在附近看情况随便吃点儿。就这么摸黑出了门，阿舅的房子离人才大厦只有几条街道的距离，等走到也快四点半了。

    虽然天都还没亮，大厦门口就排了老长的队伍，公交车都还没上班儿，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看着这么长的队伍，也没了吃东西的念头，挨着队伍最后边的人站着，和阿牛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消磨时间。

    等到七点多的时候，不知打哪来了个戴大墨镜的中年男人，镜框方方正正的，中等身材，搬了张桌子，打门前右边的空地上摆着，又拉了张靠椅，搁桌子前挂了个白底儿的大塑料牌子：历史考察，限招男性。钱少事多，人傻的来。挂完牌子人就勾着头趴桌子上看杂志，根本没有一点像是要招人的样子。

    我扭过头指着这大墨镜向阿牛吐槽道：“你看这个人，身上的旧社会习气还没给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干净，就又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到骨子里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而且搁旧社会，人周扒皮想压榨广大劳苦人民，都要用偷偷摸摸捅鸡屁股，让鸡早打鸣这种委婉手段，这大墨镜儿直接就把剥削压榨摆在明面儿上了，连点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都不舍得裹上一点。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孙子要是招的来人，我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阿牛听的连连点头，附和道：”看这人大清早儿戴个墨镜就不像好人，我听人讲在大厦里边摆个招人摊位也只要几百块钱，这老小子这点钱都舍不得，估计给他干活儿饭都不带管饱的。“

    正说着大墨镜的坏话，队伍忽然动起来了，原来大厦的门已经开了。都没来得及看清大厦左边的门上贴的一大堆白纸是什么招聘讯息，人就随着浪潮被挤进了门里，要不是阿牛长得壮实一般人推不动，估计我俩早就被挤散了。

    招聘柜台走了一个又一个，简历投了一封又一封，三四十个展位眼瞅着快要给我们逛了个遍儿，愣是没能找到个靠谱的工作。终于走到最后一个展台，前台坐着一个画了淡妆，一身职场打扮的姑娘。

    我哆嗦着双手递过简历，心里想着大妹子你要是把我这份简历收了，我回头一定把家里摆的菩萨像儿推了，再把你的大头贴挂上天天烧香月月供奉。

    可这大妹子天生不是菩萨命，翻了一遍简历，很职业化的对我说：“对不起先生，虽然您的条件很符合我们的要求，但我们更希望能有一个具备多年实践能力的人带领我们在本领域的各个层面做出突破，如果我们没能招聘到这种人才，您将是我们首先考虑的招收对象。”

    说着就把简历还给了我。我心想犊子这不是玩我么，还忽悠着说我是首先考虑的招收对象，简历都给退了，手机号也不留一个，你们真个考虑好了怎么联系我呢？不过感觉至少这妹子还知道照顾一下我的感受，也算对得起我刚准备把她挂墙上的想法。

    阿牛也是一路过关斩将，轻松的陪我落选到最后，等到我俩垂头丧气的从人才大厦走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正盘算着先去哪里吃个饭，下午再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看到大墨镜儿居然还在门口悠哉悠哉的坐着看杂志，瞟一眼过去还是本写真杂志，感情这大墨镜儿不仅是资本主义的阶下囚，还是个**上脑的老不正经。

    阿牛用胳膊肘了肘我，靠着我耳朵边小声说：“小王哥，我看要不咱上这儿问问？“我寻思着一天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最主要的是我俩现在都是身无分的主儿，也实在不好再挑三拣四，可以先考虑在这个周扒皮手下干几天，混口饭吃。

    走到大墨镜跟前，这孙子看写真看的正投入，一点都没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我咳嗽了一声，凑近了说道：“老师傅，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