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那么多陈年旧事,说起海市……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他被你用封十剑法冰封在雪原的地下裂缝里,你不会忘了吧?”
萧千夜尴尬的转过脸去,这五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发生的事情却无比凶险复杂,以至于他在碎裂之灾结束后一秒也没闲下来,确实是把那个被冰封的人遗忘在了雪原深处。
“啧……你都该改口喊一句‘爹’了,这都能忘了。”萧奕白半开玩笑的责备,扭头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叹道,“弟妹被你篡改了记忆,她是不是也忘了?”
“不知道。”萧千夜低着头自己也无法确认,神色暗沉的回答,“我控制不了两生之术改变的记忆,只能抹去自己而已。”
萧奕白沉吟半晌,这件事他虽有疑惑,但连续几日弟弟不提云潇不问,他也就识趣的保持着沉默,但说起这些,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让他欲言又止,好一会萧奕白才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弟弟说道:“三年前你师兄天澈曾经来过一次飞垣,凤九卿已经被他救走了,那时候碎裂之灾才结束,到处都是一片废墟,昆仑还派了不少弟子过来帮忙,他也来看过我和卓凡,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他一听大哥支支吾吾的语气就按奈不住着急起来,萧奕白叹了口气,低道,“他说你师父,昆仑的掌门过世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明明是在耳边轻轻的响起,却一瞬间让他仿佛如置虚空,好像每一个字都浮萍般摇曳而来又飘散而去,萧奕白见他一动不动的发着呆,又道:“虽然那时没能见到你和云潇,但是天澈说了,老人家去世的时候已经一百三十二岁了,对人类而言是罕见的高寿,临终前和他秉烛夜谈,走的也很安详,他说若有朝一日你们回来了,也不必伤心难过,人总是会离开的。”
“师父……师父去世了?”他愣愣重复了一遍,精神还未从刚才那简短的一句话中回过神来。
一百三十二岁……他从来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实年龄,年幼第一次在昆仑之巅见到御剑而来的掌门,他只能依稀的从对方斑白的发色里判断那应该是个老人,但师父的面容很年轻,既没有普通老人该有的皱纹,就连教导他练剑时候的力量、速度都远胜年轻人,久而久之,他几乎遗忘了师父只是个寻常老人家这件事,一直到他离开昆仑山返回飞垣,这整整十年的时间里,师父一如初见,没有丝毫的改变。
原来,在他入门的当年,师父就已经是年过百岁的老人了。
他到了昆仑山之后是住在云秋水的论剑峰,将他视如己出的秋水夫人每天都要让云潇过来喊上他一起吃饭,也会在闲暇之时和两个孩子提起山上的往事,秋水夫人说过,掌门之所以不收徒弟,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闲不住,总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游山玩水,按照掌门自己的话,如果收个徒弟就得为人师表,尽忠尽责的耐下性子在山上呆个几年,倒不如随遇而安,在云游四海的途中结交一些有缘人传授一二,也算是把昆仑的剑法发扬光大了,事实也正是如此,直到很多年之后,掌门在云游飞垣之时意外救起天澈,或是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无端遭受了灭族之灾,他一时心软,这才收了第一个正式弟子。
但谁也想不到的是,仅仅半年之后他又收了一个远从飞垣渡海而来求学的弟子,并在一年之后架不住软磨硬泡收了秋水夫人的女儿云潇做了关门弟子,一贯四海为家的掌门罕见的连收三个徒弟,并在昆仑山呆了三年多,在耋耄之年一反常态的亲自指点。
他是师父的骄傲吗?入门十年,未尝败绩,每次弟子试炼结束后,当他期待的望向师父希望得到只言片语的称赞,老人家却总是平静无澜的笑着。
但师父确实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给了他,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别人口中那个“得到偏爱”的徒弟,可他却在决心离开之后不再以昆仑弟子自称,甚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违背了师门的训诫。
他终究成不了师父的骄傲,可师父却从未将他拒之门外。
唯一的改变是在昆仑山被蛟龙入侵之后,力战两天逼退三长老的师父,第一次露出了垂垂老矣的姿态。
他用力咬牙,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那群该死的蛟龙,一定是因为这一战伤了元气,师父才会忽然溘然长逝!
“别这样。”注意到弟弟脸上赫然翻涌的憎恨,萧奕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头,没等他说什么,身旁的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他微微一顿,萧千夜也迅速回头。
云潇扶着门框,呆呆望向他们,哽咽了一下,直视着他黯然无光的眼睛,低声问道:“师父……去世了?”
“阿潇……”他大步走过去,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时候,云潇已经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