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沙弥还是当年的样子。
“二十一年有余了。”我迟疑了一下,“所以你成功了。取代了你那个世界的界外魔?”
“当然。我必然是会成功的。”
他背着手,深邃的虚空大潮在他身后的极远处翻卷,有浓重的形态。我知晓他确实已经不同了。我甚至不敢确认他就是当年那个沙弥。
“看得出来你很努力,我一眼都数不清你杀了多少利维坦大鲸。”
“真正经我手的只是极小部分。我只是带动了人民对利维坦的革命。”
“当个弄潮儿当然也是极好的。”沙弥说话的语气叫我觉得陌生,我本想他会更有攻击性,一如当年那样盛气凌人。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这次是我问的。
“一刹那,或许是百年。我不知晓。”沙弥的目光逡巡在虚空破碎的现实片段和背景的冷酷潮涛之间,我见他的神态有疲乏和戏谑的隐喻,叫人不由得联想界外魔的形象。
“你看着还很年轻。”
“可你却老了。”沙弥微笑起来,“活得真狼狈啊,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走下坡路的‘我们’。”
“我倒是觉得自己很好。我有真理。”
“真理不能当饭吃。你应该多走走,多看看世界,宇宙之大,虚空之深,这些都是你可以遨游的,困居一颗小小星球上,领着一群猴子打仗,很有趣吗?”
“愚见。”
“噢,你是要和我辩一辩真理了,那我洗耳恭听。”
“把自己的同胞看作猴子是一种愚蠢,逃避改变社会的责任是一种软弱,妄想能在遨游世界时找到意义和快乐是一种轻慢。你说的话,实在没有参考价值。”
沙弥的脸色有些不愉快,“那你的道路就不愚蠢,不软弱,不轻慢了?你是白虎星君降世的命格,同一群凡夫混在一起只会叫他们惧你怕你,拼了命要抹黑你,把你充作无害之偶像,好回护他们鄙薄之尊严。人生苦短,你若一心扑在尘埃里,何时能解脱?”
“从来就没有出离世间的解脱。哪有什么往生净土给人享受!宗教邪说一类就不必拿给我瞧了。至于他们的选择如何,我不会干涉,总归我做好了一代人的工作,后世的路总是越走越宽的,什么虚名,通通付诸东流去,与我何伤呢。”
沙弥定定地凝视着我,我们间有长久的寂静,过去的时光仿佛水流一样重新涌到我面前。
我尚且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景象。
我几乎什么事情都记得。
可那已然是许久,许久以前的故事。人间二十载,多少纷繁都作空,过去的回忆已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我没有怀疑过如今的道路,不论再给我几次选择的机会,我都会说:要做一个彻底的革命者。
战士也有血和泪,但没有犹豫和软弱,假如已经走在这条道路上,还自怨自艾,凡事总要问一问是否值得,这是伪革命者身上常见的意识形态陷阱,否认真理之真便是谬误。
沙弥是一个宗教人士,他的思想是落后而封闭的,我理解他这种幼稚的观念。我甚至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会反问我: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你这种想法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