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是怎么都降不下来,人也一直无法完全清醒,这吓坏了身旁关心她的人。
在她最痛苦时就生了如此的重病,或许是老天爷怜她所受的痛苦,所以给了她一些时间逃避现实吧。
在纪依依病了三天之后,古皇岳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愧疚前去探望她了。
夜晚时分,纪依依房里只有小慈在看顾她,古皇岳推门而入。
“少堡主!”小慈见到他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
“表小姐的情形怎么样了?”
小慈忧虑的摇摇头,“不是很好,小姐一直半昏迷半醒的,烧也退不了,就连现在也还发着烧呢!”
古皇岳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纪依依,她脸色很苍白,脸颊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额上放着一条布巾,由她起伏急促的胸口可见她呼吸浅急,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是真的病得不轻。
古皇岳蹙眉在床边坐下,大手抚上纪依依的粉颊,触手的热度教他脸色更加沉重。
为何会生病呢?依依一向身体都很不错,就算不舒服也只是小毛病,顶多一两天便痊愈了,不曾见她病得如此严重,难道和这些日子的纷扰有关吗?
乍然明白她竟然喜欢自己,让他一时难以相信,她是他的表妹,他也一直当她是妹妹,世上怎能有妹妹爱上哥哥的事呢?他真的无法接受,才会用强硬的手段迫使她了解事实,不想她再执迷不悟下去,或许他的方法太强悍了,才会引来依依的这场大病。
古皇岳眼里有丝心疼,拿下她额上变温的布巾,浸过冷水后,再放回纪依依额上。
“少堡主,您能替奴婢照顾小姐一会儿吗?小姐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奴婢想到厨房煮些粥来,若小姐醒来就可以吃了。”
“你去吧,表小姐有我看着。”古皇岳手一挥。
“谢谢少堡主,奴婢告退。”小慈行礼后忙走出房间。
古皇岳为纪依依拉好身上的被子,在旁静静的陪着她,柔柔出声,“依依,表哥来看你了,你要赶快好起来啊!”他温柔的为她拂去颊旁的发丝。
古皇岳真是纪依依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听到他的轻唤后,本是在昏迷中的纪依依竟然双眼微睁,像是醒过来了。
古皇岳面露欢喜,迭声叫唤,“依依……依依……”
纪依依看到了古皇岳,嘴角浮起梦幻般的浅笑,哑声低喃,“表……哥……不要离开依依,别走……不要赶依依嫁人,依依只想嫁……给表哥啊,这是依依最大……的梦想了,我爱……你,表哥,依依好……好爱你,依依真的爱……爱你,可……可是表哥却不爱依依,还要依依嫁给别人,依依只爱表哥,怎能嫁给别的男人……我不要,我不要嫁人,表哥,依依不嫁……依依爱……爱你,不嫁……爱你……”说到后面,她情绪转成悲戚,眼角甚至还流下了泪水,随着“爱你……不嫁……”的喃喃自语,她再次沉入昏睡中。
古皇岳神情复杂的看着纪依依瘦削的脸庞,听着她由心道出的爱语。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何不感动呢?但她是妹妹啊,他怎能爱她?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他不能接受依依的感情,不能接受!
定下心神,古皇岳移开了目光,心中的决定不变。依依仍是要嫁人,一定要出嫁!
他坚定的告诉自己,不去理会已被扯动了一角的心。
第四章
看过多位大夫,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纪依依的病总算逐渐痊愈了,但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非常憔悴。
古夫人看了好心疼,吩咐厨房天天为外甥女炖煮补品,会让纪依依不快的话题也不再提起,大家就像故意遗忘,生活在特意粉饰下平顺度过。
不过古皇岳决定的心意,谁又能更动得了,仍然是他再挑起了事端,时间就恰好在他所设定的一个月时间后,当真是言出如山啊!
古夫人见儿子当真了起来,计画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她急急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古皇岳一旦认真,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心意,所以这下子连古夫人也伤脑筋了。
不愿嫁人的纪依依用沉静的态度应对,不看表哥送来的资料,也不谈选对象的事,采取消极不回应的做法,希望她表哥能放弃逼她嫁人。
古皇岳明白纪依依的心思,但是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她既然不肯主动选择,他就帮她决定,硬是找了数名他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选,约在半个月后到水流堡做客。
古皇岳把纪依依喊到书房,慎重的告诉了她。
“依依,表哥会介绍你和他们认识,你就好好的从这些人中找出最适合自己的夫婿人选,这些少爷公子都为武林名流,拥有高强的武艺和显赫的身世,绝对匹配得上你,是最好的对象了,倘若到最后你仍然无法抉择,那就由表哥来为你作主婚配,一旦选定了人就不能再改变了。”
纪依依不怒不笑也不言不哭,神情略显苍白的她是一脸的淡漠,半垂下了眼帘看不到她的想法,只是紧握成拳的小手泄漏了她的心情,她没有应声,只愿自己不用听到这些教她心伤的话语。
虽然纪依依不回应,但古皇岳也有法子应付。
“依依,表哥明白你听到了我的交代,女孩子大了就是要嫁人,你再不愿意也得嫁,表哥做事绝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为你找到最好的归宿。依依,希望你能明白表哥用心良苦,话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他强迫她接受。
纪依依抬头用哀戚的眼神望着古皇岳,千言万语都锁在深情却沉痛的目光中,她咬咬唇没出声,缓缓的转身离去。
那眸光看得古皇岳心抽痛了下,她的情他收到了,却不能接受,纵使自己的强硬会让表妹恨他,他仍是要这么做,他坚信自己的做法绝对是对的!
用晚膳时,纪依依又缺席了。
古夫人叹息着,“依依很乖巧听话,就算硬要她接受她不爱的事,她也不会反抗,只会做些傻事虐待自己,为免她再半夜跑出门吹冷风,我看大概要另找丫鬟好好的看顾她了。”
“那就多派个丫鬟去照顾她吧。”古雍驿点点头。
“也只好这样了。”古夫人低应一声。
古皇岳的神情没变,心头闪过的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用完膳,他本欲去书房,但走到一半又转了个方向,往练功房而去,在心思纷乱时,唯有挥洒汗水劳动自己才是最好恢复平静的方法。
只是这方法平时都很有效,但今晚却失灵了,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一直想到母亲的话。
依依真会虐待自己吗?她才大病初愈,这次她又会再去做傻事吗?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生病就不用嫁人吧?
身形依着招式舞动,而他的思绪也一样如影随行跟着他,让他想摆脱却又放不下心。
该死的!娘都说会命丫鬟陪着依依,他还担忧什么,不会有事的。
古皇岳说服自己,摒除杂念专注精神练拳。
直至月上中天,古皇岳才停下来休息,擦干额上的汗水,他走出练功房要回自己房间。
但走到回廊底遇上左右两边的岔路时,他应该是向左转回房,不过他却管不住脚的往右而去,那是通往纪依依房间的方向。
可恶,他到底不放心什么,娘都说了会多派人看着依依,他何必多跑一趟呢!古皇岳心中嘀嘀咕咕的抱怨自己,脚步却仍然没停,直直来到了她的房外。
纪依依房里昏暗,看起来像是安歇了,古皇岳这下子总算是放下心,他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转了个身,决定走花园那条路回房,一路上可以欣赏秋夜的景色。
他安步当车慢慢走着,在经过假山时却警觉的停住脚步,侧耳聆听,一声声轻细如丝的哭声传入他耳里。
怎么会有哭声呢?这暗夜里传来的哭声显得那般的凄楚可怜,仿佛受了什么样的大委屈,教人闻之心酸,是谁夜半不睡躲在这里哭泣呢?
古皇岳循声找去,在假山洞岤里真让他看到一个女子蹲在地上脸埋在膝里哀哀饮泣,浮现在他脑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会不会是堡里的新进的丫鬟呢?刚来的丫鬟因为处在陌生的环境,新手常常会被旧人欺负,白日无处可发泄,所以晚上就躲起来伤心哭泣,这是常有的情形。
古皇岳上前想问清楚原因,但越仔细看那女子的身影,越觉得她很熟悉,当他认出来后,剑眉立刻耸起,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
“依依,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发出的喝责声让纪依依吓得连忙抬起头,一张被泪水浸湿的小脸也毫无遮掩的落入古皇岳眼里。
“表……哥……”纪依依傻住了。他……怎么会出现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呢?”古皇岳冷着脸再问一次。
他在生气!纪依依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意,还有他幽黑眸子里射出的慑人光芒,她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珠,嗫嚅应道:“没……没什么,我回房了。”说完,她慌忙想逃开。
“站住!”
古皇岳叫住了她,假山的洞岤容不下两人,他就站在外面看着她严厉的开口,“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是水流堡对你不够好?还是我错待了你,要你半夜跑来这儿哭诉心中的难过?你是希望自己再病倒一次、好让大家都担心你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很懂事的女孩子,不会无理取闹,看来是我错了,你不但任性胡闹,还有着不应该的非分想法,我已经尽力的想改正你错误的感情,希望你可以寻觅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哪想得到你非但不知悔悟,竟又做出如此无知的举动来!这样躲着哭泣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是哭给自己看,还是盼望有人发现能同情你、为你伸冤,以为这样你就不用嫁人了?我可以很明白告诉你绝不可能,我既然决定要你嫁人,你就非嫁不可,没人可以为你求情!依依,表哥为你规画了一条幸福的路为何你不肯走,偏偏就要步入歧途呢?你太教表哥痛心失望了!”
纪依依本就伤心难过,再受到古皇岳这样的责骂心更像被砍上千万刀,完全变成了碎片。
原来爱上他是非分想法,也是大错特错的事,她对他的感情竟然惹怒了他,是她错了,或许她真不该爱上表哥,她不想惹他生气啊,如今她只能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只要他喜欢,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深吸口气,她咬咬唇,黯然的看着古皇岳,轻颤着声表明,“对……对不起,表哥,依依错了,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依依会听表哥的话,找个好男人嫁,过自己的人生,不会再说不嫁人了,不管表哥要依依怎么做,依依一定会服从的,对于依依之前的任性,请表哥多包涵,也希望表哥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她有礼生疏的向古皇岳鞠躬道歉。
纪依依立刻改变的态度教古皇岳微愣了下,又见她频频向自己致歉,让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责备她,于是放柔了语气说:“依依,你能明白便好,表哥也不是在生气,你不需要这样特别的道歉,别怪表哥作风强硬,这全是为了你好,找到好的归宿女人才有幸福的人生,你看月儿和她夫婿的快乐生活便明白了,难道你不想和月儿一样婚姻美满和乐,夫妻恩爱偕老吗?”
纪依依撑不住脸上的平静,忙转开脸不看他,强忍住不掉泪,“依依会尽力达成表哥的期望,我该回房了,晚安。”哽咽的挤出话,她急奢想离开。
“依依,你还好吧?”古皇岳担心的看着她,他听出了她颤抖不自然的嗓音,暗忖自己会不会逼她逼得太紧了呢?
纪依依背着他,凄然的说:“只要表哥好,依依就好,我……我走了。”像逃避蛇蝎追赶般,她匆匆从另一边要离开洞岤,哀痛伤心的她没注意到低矮的岤口,直直撞上了石壁,砰的一声,她蹲下身捂住额头,痛得说不出话来。
古皇岳见此情形吓了一跳,急忙从另一边绕到她身旁,“依依,你怎么样了?让表哥看看。”
纪依依泪水直流,过了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不……不用了,我没事。”
“依依,你撞得不轻呢,你手放下来,让表哥看看比较好。”
古皇岳想移开她盖住伤口的手,纪依依却压紧伤口直摇头。
“不要!不烦表哥挂心,谢谢。”既然不接受她的情,就不要他这样的温柔,她承受不起他的关怀只想快跑。
她慌忙站起身,人踉跄了下,盖住额头的手赶忙放下扶住石壁,站稳后就要再快步离开。
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刹那,古皇岳看到了她额上的伤口,惊讶喊道:“依依,你额头在流血,你受伤了!”他飞快的将她扶出洞岤,急着要为她止血。
“放开我!”纪依依却甩开他的手,脸上的泪水分不出是因受伤,还是心痛流下的。她悲愤的看着古皇岳,“你看到的是哪里的伤?额头的还是心里的?外在的伤是轻微的,它很快就会好,而我心里深深的创伤你却无法安慰,那就不用你挂怀,不要管我了!”
丢下话,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心中只有离开他的念头,在她还能保有一些自尊时,快快的离开这个她爱却也伤她最深的男人。
古皇岳看到从她额上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沿着面颊流下,不放心她一个人跑开,他急追上去。
“依依,别跑了,你要先止血才行,别再跑了!”
再次拉住了她的手,纪依依却仍是一样的挣脱他。
“放开啊!我要你别管我啊!你不是很希望我离开你,不再烦你吗?我很听话走开了,为何你还要来追我呢?不要理我,我不用你的关心,让我走!”她的情绪全爆发出来,对着古皇岳又哭又叫的,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跑。
只是跑没几步,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涣散,黑影笼罩住她,神智撑不住了,她眼睛闭起,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依依!”古皇岳惊叫,快速的跑向前接住她的身子,她软软的倒入自己怀中,惨白的容颜只见血泪交杂,残存在她眼角的泪,也慢慢滑落下来。
看着如此的纪依依,古皇岳蓦然了解她的伤痛,因为他的心也莫名在抽痛了。
纪依依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秋日的阳光温和的透入,照在她仍带着病容的脸庞,也照在她额上层层包扎的白布上,她还是个伤患,不过不是坐在窗前晒太阳休息,她手上拿着针线,正在赶工要完成已做了大半的披风。
她只记得自己是如何受伤的,从她昏过去之后的事她全不晓得,待她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她看到许多人围在床边担心的看着自己,姨父、姨娘焦心的神情,大夫松了口气的模样,还有丫鬟小慈关切的目光,但是她没有看到表哥。
她知道自己又惹麻烦了,让大家为她忧虑,她近来真是太会惹事生非了,现在再次因伤倒下,一定让表哥对她更是生气摇头吧!
或许是发泄过了,如今她心头轻松了许多,她不会再胡来了,也决定要顺从的嫁人,让自己离开水流堡,离得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表哥,这也是一种治疗创伤的方法啊,
就算一辈子都带着伤口也不要紧,反正伤是存在心中最深处,除了自己也没人会明白,照样能平平顺顺过一生的。
看开了,就不会希冀太多,她要做回那个沉静乖巧的好女孩,完全符合表哥的要求。
她低着头细细的绣着飞鹰的翅膀。这件披风既然做了,她就做完,当是为表哥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在她用心做女红时,听到门被轻敲了两下,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有人走进房里。
纪依依想到是小慈,她说要去厨房为她找点心,一定是她端着点心来了。
“将点心放在桌上,我等会儿再吃。”纪依依头也没抬的吩咐。
不过回应她的却是一个男子的嗓音,“你身体还未好,怎要劳累做事呢?”
纪依依轻颤了下,针不小心扎到了手,她缓缓的抬头望去。
是他!
“表哥,你怎么来了?”她静静的和他打招呼。
“来看看你,你的伤如何?”古皇岳看着她。
“我已经好多了,为表哥添了这许多的麻烦,真对不起。”她客气的说抱歉。
“没什么,只是你身子才转好些,应该要多休息,披风留到伤愈后再做吧!”古皇岳关心的说。
她淡淡应道:“躺着也是没事,做这花不了什么精神,依依想在出嫁前做好,现在不做完它,待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