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对年轻男女,一如当年的自己和六郎,一张历经沧桑满是褶皱的脸也禁不住荡起笑纹,只是笑意还未达眼角,骤然一阵大风,连树上的红绸都落了几根,老妇人轻叹一声,却不似往常般洒泪,只默默蹒跚着脚步一一拾起被风雪浸湿模糊了字迹的红绸。
守了一辈子的姻缘树,此生也要终了,只可惜再见不到六郎。
身在梅林,只消挥一挥衣袍,便觉得有暗香盈袖,霁初同严颛并肩走在梅林的小道里,随手折了一支开小巧的绿梅递给严颛,严颛会意,仔细看了看霁初的发髻,挑了个合适的地方簪了上去。
小径蜿蜒,不知要蔓延到何处,静默走了片刻己到梅林深处,再往后怕就要出去了。望一望前方,是谁这般有兴致,竟在梅林中筑了小亭——煮雪亭,小亭煮雪,既是赏梅,又似赏雪。
霁初正愁手边没有称手的琴,那亭中便有一具,不知是谁遗落在此,又或者此琴本就是亭中之物。
林中本就冷香氤氲,因此倒也不用焚香,淙淙琴音从指尖流泻,似海边的细浪轻触脚尖,又渐渐的漫上身来,不淹没整个灵魂便不善罢甘休。
琴声甜腻,美甘甘地煨得人心头发暖,曲调微转,又透出几丝年轻慕少艾的酸涩,再起高调,仿若玉山之将崩,相思之苦,无以为抑,一曲至尾却又声调萎靡,可窥晚景凄苦。
一曲琴音,似一世人情。
白梅落雪,凉亭美景,在这一刻,无限缩小,而亭中的人,亭中的琴,则自成一番天地,严颛的眼里心里都只见着这一人一物。
脑中皮影戏般地闪过一幕一幕,断断续续,不成章节,只这些人物场景都不面生,似见过,又不知在何处见过。至于方才老妇人那席话,严颛早已信了五分,自霁初入了严府,他便不时做些奇怪的梦,梦里他不是严颛,她也不是霁初,他们成了相干又不相干的人,如今这画面闪过,已由不得他不信。
不过是大梦一场,也想将错就错。
垂目敛了神色,严颛仍作不知,问道:“此曲是霁初作的?可有词了?”
“随心应景罢了,无词。”霁初微露出些失望神色,抚了抚琴弦。
“那便由我来填这一曲,可好?”似是征求,语气却不容置疑。
霁初点头,“随你。”
严颛不再开口,摸出腰上系着的白玉萧管,凑到嘴边,细细回忆方才霁初的曲调,断断续续试了几次,终是连成音调,边吹便思虑填些什么才好。
闲极无聊,霁初复操起了琴,这曲子她是极少弹起的,至少在人前,是第一次弹奏,这曲子听着极易让人心头浮躁,明明是清雅动人的一曲,偏偏在寰转时,或声起尖锐似利器擦地,或声声低鸣似临耳撞钟,只觉魔音绕耳。
霁初闭目操琴,严颛则是半阖着眼回忆方才那一曲,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周身景物的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