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走上三楼的视讯会议室。
她被安置在会议桌的一个角落,看着他放在她面前的托盘,里头有两颗漂亮的荷包蛋、两片火腿以及看起来酥脆金黄的两片吐司,还有一杯柳橙汁,旁边则摆了一朵爱丽丝。
寒苓什么话也没说,事实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两天前他才霸道的条列了“四项不准”,她可是言犹在耳啊,没想到现在他自己竟莫名其妙违约了。
“你可以放心,他们看不到你,我会把传送角度设定在只看得到我的范围。”子檠对她说,摸了摸她的长发。“等我开完会,我再带你出去。”
她不大能听得懂他的意思,什么传送角度?
没多久,墙上的百寸大荧幕传出画面,是另一个会议室的画面,里头的人正来来往往的走动。
寒苓转头看子檠正在另一边忙着,忙着传真一堆资料,还有忙着他面前的电脑设定。
这时她才明白他先前说的传送角度是什么意思,原来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开会。她再好奇的转头看荧幕的方向,发现才没多久的时间,原来走动的人几乎全部坐在位子上了,大概二十几个人吧。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子檠对着荧幕说话。
ol!她还没见识过温子檠这么严肃正经的一面,所以对于托盘里的食物,她根本是完完全全忘了。
接着大荧幕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总经理,关于澳洲分公司,我们评估的结果——”
“我已经看过你们传来的报表,”子檠皱了眉头,显示他的不满。“今年第一季的亏损是正常现象,你们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们,当初在日本设分公司我们一开始的亏损状况吧。”
“可是总经理,澳洲的市场状况——”
“姜副理,这样好了,如果下一季的亏损依然严重,到时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关于澳洲分公司的议题,暂时就这样。我比较想跟大家谈谈最近研发部门的状况——”
寒苓好奇地来回张望着百寸大荧幕以及温子檠,不过严格说来,她的视线大部分停留在子檠身上,他时而蹙眉、时而专注研究桌上那堆报表的神情,以及他回应对方的果断态度,深深吸引了她。
最后,她索性将视线范围锁在子檠身上,像那台传讯机。
“我——”于檠正抬头对着麦克风,发现寒苓的眼神,“请你们稍等一下。”接着他关掉麦克风的传讯。
“光是盯着我看是吃不饱的。我准备的早餐不合你的胃口吗?”子檠望着她笑。
“他们现在听得到吗?”寒苓很小声的问。
“我已经把麦克风关掉了,你可以说话没关系。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东西?”
“喔,对不起,我忘了。”因为看他,她确确实实忘了摆在她面前的早餐,瞬间她的脸红得像火。
“赶快吃,我在二十分钟之内就把会议结束。”他很高兴能将她的视线留在自己的方向。
“对不起让你们等,我们继续。”子檠重新开了麦克风,回到会议上,也注意到寒苓总算开始吃她的早餐了。
十五分钟后,他关掉了所有机器,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吐了口气。
而吃完早餐的寒苓,只能静静看着他。方才的十五分钟里,她听到一堆自己完全不懂的商业术语,还有一堆繁复的数字,她听得头都快痛起来了,更何况是必须对一堆资讯作出决策的他!?此刻,她是佩服他的。
好吧,她承认好了,除了佩服,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崇拜吧。这个认真果决的温子檠,跟她先前想用机关枪杀死的温子檠有着莫大的差距!
“我们下楼吧,你去换件衣服,尽量挑轻松点的衣服,然后我们就出门。”他走到她身边,拉起她要走出会议室。
“这个不用收吗?”寒苓指了指桌上的托盘。
“不用,今天有人会过来打扫。我请了人一个星期固定两次过来打扫,她会收拾。”
儿童乐园?不会吧!他们真的站在儿童乐园的人口处,寒苓满眼疑惑抬头望着子檠。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小时候到过儿童乐园玩吗?”他低头,万分认真地凝视她。
寒苓摇摇头——小时候?儿童乐园?她何曾有过丁点童年幸福!?
当别的孩子谈论着周末要到哪去玩时,她只能偷偷想着希望“安然无事”过两天假日,能不挨打、不挨骂。只是连这种小小的想法,也无法实现,一直到十五岁她逃家前,她从没有过安然无事的周末假日。
“我猜也是。当你告诉我,你父母十五岁就把你卖了,那时我就在想,十五岁之前,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所以,我想带你来儿童乐园,弥补你曾经失去的。今天,你就当一天我的孩子,好吗?”
子檠摸着她的头,顺着柔软的长发,把手停在她脸颊边。
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来往往的人潮里,寒苓竟有种想哭的念头。
她在他眼里看见的柔情,是真实存在的吧?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对她,以往的男人们会给她珠宝、华服、豪厦,却从没人给她如此特别的礼物——儿童乐园一日游!
她的心为什么会在他的眼神底下,产生酸酸苦苦却又甜甜腻腻的复杂感觉?
“你确定你不是同情我?”她竟觉得自己连询问的口气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我从不同情别人,因为同情对于被同情者是种侮辱。与其浪费多余的同情心,还不如做些实质上有意义的事。”他严肃地沉声解释。
“所以你认为对我有意义的事,就是带我来儿童乐园?”
“苓苓,别浪费精神去想一些无谓的事。我之所以带你来儿童乐园,纯粹是我想跟你共度一天,想给你最特别的感觉,这跟同情无关。我只是认为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而我想跟你到每个你不曾去过的地方,就这么简单。我知道你不要别人的同情,我也不认为你需要同情。”
真有这么简单吗?为什么她听起来却很复杂呢?她没点头、没摇头、没出声回应他的说辞。
“你会觉得陈子洋对你的帮助是同情吗?”子檠突然问。
陈子洋?寒苓摇头,算是回答了子檠的问题,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洋洋的全名?”
“对不起,我请人查了。还有一件事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你迟早会知道,我今天一早要人送了一笔钱给陈子洋,算是帮你还了那五年他在你身上的所有花费,甚至是远远超过他花在你身上的。我说过,我要你从现在开始花的全是我所供给的,你慢慢会了解我会多彻底贯彻我说过的话。”
她没有不高兴,却也没有高兴,基本上,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的他。
温子檠让她觉得,在他心里她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可是他也曾挑明跟她说,他们的交易不变。
如果是纯粹的交易,那么现在又算什么?
子檠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明白她有些困惑,却不打算再作任何解释。
“好了,我们的讨论就到这儿停止。从现在起到今天结束前,你要当我的孩子,孩子不会多想、也不会问太过复杂的问题,孩子只会尽兴的玩,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玩一天,什么也不要多想。”他紧握住她的手走向售票口,买了两张票,直接将她带进儿童乐园。
儿童乐园里有什么?旋转木马、摇滚飞车。摩天轮、海盗船、碰碰车……各式各样游乐设施,的机器声、人声、笑声,偶尔夹杂孩子的哭闹声,还有震耳热闹的音乐声。
子檠坚持他们一定要把每样游乐设施都玩过,半个上午外加一个下午就这么晃过去,最后他买了一个pocketonster的卡通气球送她,说是要奖励她勇敢的玩过每一项游乐设施。
坦白说,站在海盗船前,她原本很不争气死都不想上去的,那种荡得极高又急速落下的刺激,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可是子檠硬是架着她上了船,还在上了船后在她耳边低语,要她握紧他,怕的时候就尖叫,他保证一定不取笑她。
这算什么嘛!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强迫中奖,当他“孩子”还真不容易。
出了儿童乐园,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气球,还有一支双球冰淇淋甜筒。她拿着气球的那只手,一直被他紧紧握着。今天一整天,除非必要,他没松开过握紧的手。
她害怕时,是他握着她;她快乐时,依然是他握着她。一天下来,他似乎成了她的世界、她的守护。寒苓不明白对他的感觉怎么会在短短一天内,有了剧烈改变?
早上那个温子檠、现在这个温子檠,甚至她都快开始昏乱的认为初次见面那个坏蛋温子檠,都是能轻易让女人着迷深恋的男人……
她迷恋上他了吗?是吗?此时,当她凝视他的侧脸笑容,心上激荡的感受就是爱了吗?她的心,从不曾为哪个男人有过这样的跳动频率……这就是爱了吗?
因为他带她到儿童乐园吗?还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莫名其妙爱上他了,爱上那个脾气暴躁、会让人咬牙切齿的他?否则,她又怎会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
只是,以这样的速度爱上一个人,会不会太快了点、太没道理了些?
一种莫名的羞涩突然而至,对于爱情突然造访心间的领悟,让她瞬间红了双颊。
他们手握着手,走往停车场的方向,子檠意识到寒苓落在他脸上的专注目光,于是转头看她,看见的正是脸色泛红的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她的话突然打了小结,这对她而言是从没有过的经验。
看来,她真的感冒了,得的还是那种永远不会被消灭的恋爱流行病毒,听说这种病来势汹汹,而且无药可医。
“苓苓,你今天快乐吗?”
“嗯。”她轻轻回应了他。
子檠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里头有明显的取笑意味。
“不太能适应你有温柔的时候,这样的你,我一定会喜欢的。”
她记得他曾在花园里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只回了他,她不需要他的喜欢。
“我才不希罕你的喜欢。”她咕哝着。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开始有点希罕了呢!”他低声轻笑。
这男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自大无聊!可是,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唉,依这种病征来看,她确实是病得不轻。
也许,她该花些时间好好想想,爱情对于她,有什么意义,毕竟她从没谈过恋爱,或许找个有经验的人聊聊,会是个不错的决定。
“苓苓,当你自己就可以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他的表情由轻笑转为认真。
他更改说辞的速度之快,让寒苓全然摸不着头绪。
“晚上想吃什么?”他接着问。
“你决定,我不想花脑筋,我以为我现在还是你的孩子,你要孩子想这么困难的问题,有点不人道喔。”她以耍赖的态度说,然后惊讶意识到,除了洋洋,她不曾在谁面前用过这种孩子气态度。
“那好,我们去吃日式煎饼。吃完东西,我们去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就回家。回家之后,你就不能再当我的孩子了,你要恢复成我的女人,然后我们要做嗳一整夜。对了,忘了告诉你,在这一个月之内,我可是天天都会要你,毕竟我们只有一个月,一定要好好把握。”
等他说完,他们也走到车子的停放处了。
又是一个月!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头转的,竟是那种让她无法忽略又讨厌的酸楚!?
子檠只是暗暗看着她脸上转化的表情,微笑着没说话。
慢慢的,她一定会爱上他、会舍不得离开他、会发现无法失去他,就像他对她的感觉,如同他不能失去她。然后,他们就能够真正在一起一辈子了。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第七章
浑身酸痛的寒苓,慵懒的晃进天河艺廊,直问陈子洋的私人办公室。她连门都懒得敲便推门而人。
于洋正忙着讲电话,一看进门的是寒苓,立即在三十秒之内结束电话。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虽然你说这个月尽量不要打扰你,不过情况特别。”
子洋边说边张望着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的寒苓,片刻,子洋的态度变得十分严肃而认真。
她不一样了,往常那种咄咄逼人、积极的表情,好像收敛了许多,这是子洋打量之后得到的想法。
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寒苓抬起头,直视子洋的眼睛,好奇问:
“他给了你多少钱?”她想起昨天子檠在儿童乐园人口处告诉她的话。
“你是指温子檠吗?”子洋带点恶作剧的口气,笑着。
“见鬼了,还有别人吗?”寒苓回答的语气粗鲁。
还好、还好,她依然还是原来的苓苓,虽然有一点点不同,但还是那个直来直往的她。
“一仟万。”他直截了当说,没多告诉她,当他收到一仟万时心里的震惊!
“什么?”寒苓大叫,无法相信。
蓦地,她想起昨天子檠说的:远远超过……温子檠也太夸张了吧!?这样看来,双胞胎说的全毅集团肯定就是那个全球排行百大企业的全毅了!不然光是一个画家的经纪人,怎么也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
“你听见我说的了,就是一仟万,而且他请人拿来的还是现金。你不会是陪人家上床了吧?”
子洋的问题原是个玩笑,依他对苓苓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要她出卖自己的身体,还不如叫她去自杀还容易些,这是她唯一的原则。
至于其他的事,她就没什么原则了,特别是跟“钱”扯得上关系的,她的原则都会尽量消失。
当寒苓的沉默在时间中不断延续,子洋开始有了不好的念头。
她不会是真的跟他上床了吧!?
“苓苓,你不会是……”
“我确实跟他上床了,所以,你就大大方方把钱收下罗。”她试图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说。
这……这简直比有人直接在他面前扔了一颗核子弹还教他震撼!她说的是真话吗!?
这些年,他看着她来来去去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他从没有干涉,是因为明白苓苓骨子里比任何女人都还坚持女人的“贞洁观念”。
有时候,他也会劝她,都什么年代了,女人跟男人一样有权利享受,而她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更应该好好享受爱情、享受青春,甚至享受性关系。
可是她对他的劝告,回复的总是——再说。再看看吧!
“为什么?”这是子洋唯一问得出口的一个问句,事实上这也是他唯一想知道的。
“因为他说,如果我想知道疯马的下落,就得陪他一个月。”
“我不认为只是这样,你有什么没告诉我?”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你爱上他了吗?”
“这么明显吗?”寒苓讶异着,接着又急着说:
“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也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要应付男人很简单,可是踉男人谈感情我就没辙了。你觉得我恋爱了吗?”她用迷惑的眼神看他。
哈!换成别的时候,他真想大笑,没想到她居然问他这种问题,她有没有恋爱应该自己最清楚,怎么问起他了!?
“温子檠似乎很有钱,你了解他多少?”
“他不只是疯马的经纪人而已,他目前是全毅集团的负责人。不过我比较疑惑的是,他已经是全毅集团的负责人,干嘛无聊跑去当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嫌时间太多吗?还有,你相信吗?他一天会花上两个小时照顾一堆植物,我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搞不懂他脑袋在想什么。”
子洋仔细看着她说话的神情。
在她提起温子檠时,脸上有着难以忽视的兴奋与骄傲,和迷迷蒙蒙的美,这如果不是恋爱,还能是什么!?
“这么说来,你捡到钻石男人了。”
“你想太多了,我跟他上床纯粹是交换条件,一个月后,我就会离开了。”提起这点,她不免透露了淡淡的沮丧。
“如果你们的交易只是你陪他一个月,然后他告诉你疯马在哪儿,请问他又何必多花那一仟万?因为他发现你是c女,所以良心不安吗?这有点说不过去。”子洋质疑着,他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