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生,快点,把这里的垃圾清理干净!”
一位穿着帆布工装,看不出腰身的中年妇女指着地上的一堆碎布对魏新生说,然后走到一边忙自己的去了。
“好咧!”
魏新生也是一身脏兮兮的工装,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拿着扫把和畚箕,三下两下就把碎布装进了麻袋里。他背后的厂房里,十几台缝纫机轰隆隆地响着,一些女工正在紧张地缝制布偶之类的工艺品。
是的,这个在一堆“娘子军”里忙碌的人的确是魏新生。你要问,魏新生不是堂堂大学生吗,怎么会来到这么个街道小厂工作?
原因真不好说,也没人说得清,至少魏新生自己就感到莫名其妙。去年八月底,在连续去了两次之后,武淳飞这才松了口,答应替他和沈傲霜解决工作分配的事。不过他说了,帮忙会帮忙,至于分到哪里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听了武淳飞的话,二人哪还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结果,沈傲霜被分到西郊的一所村小任教,而魏新生则留在了城里,却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街道福利厂,干起了打杂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进来,看见了魏新生。
“新生啊,忙呢。”他朝魏新生打了个招呼,不等他回应,就走到缝纫机那边查看起来,不时还指导几下女工。他就是这个厂子的厂长,姓苏,据说是上海人,上山下乡到了这里。
“苏厂长好……”魏新生把说出一半的话咽下,看看老头,继续低头干活。这老头好像跟他有仇似的,老是喜欢挑自己的错,什么地上不够干净啦,工具摆放不够整齐啦,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挑出一大堆的不对来。要不是傲霜几次开解,他早就顶上牛了。一个堂堂大学生落到人人都可以吆来喝去的地步,你说悲哀不悲哀?
要不是为了傲霜,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魏新生想着,把一只装满了碎布的麻袋捆好,双手一扛放到肩上,搬到外面的杂物间里。还别说,这大半年的杂事干下来,他的身体健壮了,原本白净的脸庞也黑了,棱角分明了,与他的父亲魏振翰倒有了几分相像。
“新生,过来休息一下吧。”
厂里专司搬运送货的强子朝他招了招手,掏出一支香烟。强子名如其人,身体不是一般的强壮,身上的腱子肉鼓鼓的,都是常年干重活的结果。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却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十八岁那年顶替父亲进厂,一直干到现在,连工种都没换过。对于同样被那些女人们呼来喝去的男人,他自然很关心魏新生,时常会帮帮魏新生。他不明白魏新生这么个白净小伙子为啥会进厂,问过几次,魏新生只是笑而不说,他也就多不问了。
“强哥,别抽了,我刚才看到苏厂长进去了!”魏新生走过去,止住强子划火柴的手。
“怕啥?苏老头纯粹就是个纸老虎,你越怕他,他就越欺负你。新生,听我的,你别那么小心好不好?有啥事,你跟我说,哥替你顶着!”
“谢谢了强哥!没事,我习惯了……”
说了几句话,强子忍不住烟瘾,躲到外面抽烟去了,魏新生回去继续干活。不过,刚才强子的一句话让他心思活泛起来:“对呀,明天是星期天,该怎么安排一下呢?还是……”想着又可以见到傲霜了,他的脸上浮出了微笑。
“魏新生,你笑什么,这么戆戆的,傻乐啥呢?”苏厂长走到他的身边,背着手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魏新生明白这老头说的“戆”是什么意思。那次听他骂一个出错的女工“戆猪”,自己没弄明白,后来还是强子解说,才知道那是上海人骂人的话。这老头,以为自己还是上海人哪!
“小伙子,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你会出息的……”说着,看了魏新生一眼,苏厂长出去了。
“出息?就这样的小麻雀厂子也能有出息?”魏新生自语着,埋头干活,省得被那几个娘儿们催促。他的心早飞出去很远了……
“叮铃铃,叮铃铃!”
通向西郊的马路上,一辆自行车骑得飞快,魏新生像一只出笼的鸟儿,一早就朝沈傲霜工作的小学赶。每周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段甜蜜之旅,因为那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吱——”魏新生忽然刹住车,一个看着眼熟的身影在他前面。
“鲁、鲁,鲁大哥,真的是你!”他惊喜地叫道。
“你是?”对方看着他,确定魏新生是在叫他,却好像不认识。
“你是鲁道生大哥吧。”魏新生笑着说,看着三轮车上的人,“你忘了?去年暑假,我骑车撞上了你的车,你还一直叫我去医院呢……”
“哦、哦,想起来了,小伙子,是你呀!”鲁道生跳下车,豪爽地拍了一下魏新生肩膀,“你医院去过了吗,没啥事吧?”
“没事儿,你看,健康着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