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脑袋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撩那白影的头发。
至于那头发后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说实话我看见了也没有看见。
说是看到了,因为我感觉上应该是看到了,但记忆却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个点,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抹去一样,总觉得像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只记得,头发后面还是一片阴暗的黑影,只有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有两个血红血红的窟窿眼在望着我。说也奇怪,这两个血红的窟窿眼就像是会催眠术一样,将我整个人的魂都勾走了,浑浑噩噩的一片空白。
这种状态实际上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很难会有个直观的感受,我只能尽量去描述。
人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后山,带狗跟大头来抓兔子玩。也知道自己撩开白影的头发想看看后面是一张什么脸。可是却再没有害怕,心里面反而很平静的认为,人本来就是没脸的嘛,又有什么可奇怪害怕的呢。
再反常的事情,脑袋里都能给找到正确的解释,越想就越对,不由自主的裂开嘴呵呵傻笑起来。
接下来的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听大头之后跟我描述。他当时被我笑的都吓坏了,他就算在没肝没肺也感觉到事情不对。我的笑容越笑越渗人,没一会的功夫竟然挤眉弄眼的发出咯咯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女孩,尖尖的奶声奶气。
噗嗤一声,他就吓的屎尿横流了,一时间空气弥漫着人屎的浓郁臭味。
要说呀,人世间的事情其实都是因果连环一环套一环,固然大头被吓得将屎拉在裤裆里,可这个气味却将同样屁滚尿流的大黄唤醒过来。已经吓瘫在地上的大黄,猛地开始大声的犬吠起来,吠的惊天动地,连三里地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黄这么一吠,我好像就有一丝回魂的迹象,傻笑的表情明显慢慢被疑惑取代。大头一瞧这可是机会,也不管不顾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山坡下面跑,我俩就如同是滚地的葫芦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而背后却是大黄越来越凄凉的吠叫。
很快的,我们就被在山上锻炼种地的大人发现了,我一副呆呆傻傻撞邪的模样很能说明问题,没费什么劲就被送回家。
之后我连续发了一个月的高烧,烧的我迷迷糊糊完全不清楚黑天白日。
后来听说,我奶奶这回使了所有能用的办法,到那墓碑前又拜又骂,差点就将人家的坟给掘开了。可还是一丁点没有用,我依然天天一副要死的样子躺在床上,不停的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本家一个辈分很大,年纪很老,我应该叫祖姑奶奶的长辈,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孩子出去躲躲吧,在家里这小命就会被勾走,不如远走他乡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当时我老爹老妈是真没辙了,医院的吊瓶天天打着,偏方中药喝快一缸,眼瞧着孩子一天一天的出气多进气少,急的我老妈天天搂着我掉眼泪。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我老爸带着我们全家连行李都没拿,连夜跟逃命一样坐着火车离开家乡,前往明珠市去投靠我的老姨。
事情就这么邪性,火车一出山海关我就醒了过来,气色神智一天比一天好,还没出山东地界呢,我就又能在火车上跟火车头比赛跑啦。乐的我老妈不停拜观音,从那之后长达二十多年,老爸老妈死活就没有让我回老家一趟。
连我奶奶去世之前,都强撑着留下话,谁都可以回来披麻戴孝,唯独我这个孙子决不能回来!
我知道,这是家里人对我的保护,可是奶奶离世我却不能披麻戴孝,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
还有大黄,我听家里人说,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大黄。这么棒打不离家门的忠心土狗,再也没有回到家里,而山上也没有它的尸体。大黄就如同没存在过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没过几年连老爸都忘记还养过这么一条叫大黄的狗。
只有我,始终记得大黄,并感到深深的忏悔难过。大黄是第一个因为我强烈的好奇心而遭殃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好奇心,我也不会混蛋到去看那张脸是什么样子,那么大黄就有可能不会离开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