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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动心(下)第2部分阅读(2/2)

考虑到的是又慈心脏不好,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从小到大,她对品帧一心三思。

    “没有可是。”品帧否决所有会让他和思颖分开的“可是”。

    “不顾所有后果?”毅爵又问。

    “我会尽力不让最坏的后果发生,但不论后果如何,我都不会和思颖分开。”

    “你这么爱她?思颖知道吗?”毅爵明白思颖对他的依赖不比又慈少,但依赖不是爱情,更不是心动。

    想到思颖,品帧漂亮的嘴角微微扬起。爱情是种暖人的东西。“她也许还模模糊糊,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弄懂、想清楚。”

    “好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请别处理得一塌糊涂,两个都是我的妹妹,伤了哪边,我都不会饶过你。”

    拍拍品帧肩膀,毅爵给他一个支持性微笑。他们是最要好的兄弟,时空从未离间过他们。

    “谢谢,我也希望你在依瞳身上找到幸福。”品帧说。

    幸福?这种感觉他不是太熟悉。母亲离开他很久了,他忘记孩童时期的幸福长什么模样;曾经有一度,他以为自己找到终生幸福,没想到谎言揭开……幸福?什么都不是。

    从此,他放弃追寻幸福,放弃幸福是人生的必备部分。

    第三章

    香味在花丛间徜徉,蜜蜂、蝴蝶点缀了花朵的芬芳,小小的野花带著惑人的甜美,离开大马路走进小路,夹道大树带出一片凉荫,毅爵没想到自己会自这里找到另一番天地。

    下南部出差几次,他从没想过要绕台湾东部回来,一时兴起更换归程,没想到会绕出一份好心境。

    他贪看一路的好山好水,贪看造物者的仁心,大自然的飨宴为他制造出无数愉悦。

    路越开越狭窄,一不小心,他开进林间小径,几次钻探,一个让人懊恼的事实摆在眼前——车没油了!

    车子在最后两声喘息之后,停歇。

    下车,他把车子停在勉强可以被称为“路边”的地方,拔掉钥匙,向前走几步。

    路很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似的,看看腕表,五点多了,再不久太阳下山,他恐怕得留在这片密林里过夜。

    拿出手机拨电话,但收讯不良,无法拨出。往回走,五指在车顶上敲敲叩叩,文明人碰到这种状况大概就叫作窘迫。

    仰头看天,点点阳光从林间洒下,斜斜地在泥地铺上点点金黄。

    碰上这种事,多少要生点气,但奇异地,毅爵并不感觉烦躁,大概是环境太优美,芬多精让他焦躁不起来。

    会有人经过吗?他不确定,但这条路保养得不错,应该不是条乏人问津的小径。

    放松心情,以双手支在后脑勺,毅爵仰躺在车盖上面,泰然自若环顾周遭,享受大自然的美丽。

    风吹过林荫,偶尔几声蝉鸣,仲夏的美丽尽在这里,几百年没放松过自己,在这个难得下午,他拾回一段轻松惬意。

    轮子压过枯黄树叶,沙沙声响起,半眯眼的毅爵浓眉皱紧,他被打扰了,虽然他明白,有人经过,对自己而言是件好事。

    侧脸,仍然半眯眼睛,对于来人,他不是太认真。

    幽径那头,一个穿著白色洋装的女孩骑脚踏车过来,风轻柔地带起她及腰长发,一阵飞瀑在身后形成、拂过她颊边。

    行经他时,脚踏车速度放慢,女孩跳下车子,廉价布鞋踩在地面,停妥车子,她一步步走向汽车旁边。

    “先生,你需要帮忙吗?”

    那个声音……毅爵倏地睁大眼睛,猛然坐起身。

    他的动作惊得时芬连退两步,拨开盖住脸庞散发,她回眸看他。

    一时间,空气凝住,光阴停在此刻,蝉鸣鸟叫被挡在外面,微风落叶打不进他们之间。

    久久……他们两人就这样对望,说不出半句话。

    “我……必须一直站在这边吗?”时芬嗫嚅问。

    毅爵没回答。四年……一千多个日子,他曾以为,过往已经在自己心中消失,没想到现在,那些回忆又排山倒海地回来,她的怨、她的骄傲历历在目;他的恨、他的怒仍然鲜亮如新。

    “先生……如果你不需要帮忙,那……拜拜。”跳上脚踏车,时芬慌慌张张想逃离原地。

    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不说话就能威胁到人,说不上来的感觉梗在心扉间,她觉得他不陌生,可是她确定,记忆箧里没有这个男人。

    几个箭步,他冲向前,一把抓住时芬的手臂,毅爵的反射动作连他自己都不解。

    “你希望我帮你?”她问。

    再次停妥脚踏车,不只是毅爵,连时芬也觉得自己不对劲。明明觉得这个男人危险,她的视线却离不开他;明明知道应该快速离开,她却移动不了自己。

    四目相交,两人再度陷入尴尬。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隐含怒气,冷肃的表情让人退避三舍。

    “我……我家在前面,我刚从图书馆回来。”

    这样的回答得体吗?眼前严厉的主考官好像不太满意她的说法。

    “你住这里?”他的眼睛眯紧。这就是没人找得到她的原因?

    “嗯,前面五百公尺,我们家是开民宿的,如果你需要帮忙,我爸……我们家很乐意帮忙。”

    她看一眼小道旁的汽车。汽车抛锚了吧,否则一般人不会把车子停在这边看风景。

    “你爸?”怀疑扬起。她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爸爸”?她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谎言?她要欺骗他多少回合方肯罢休?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她的,想从里面寻得一丝愧疚,但……没有!

    她的眼光澄澈清亮,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从来没欠过他一笔,他该捏碎她的,可是她无邪眼光阻止了他。

    “先生,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时芬抬起右手,在他额间试体温。

    没错!她口口声声喊他先生,她目前演的角色,是一个不认识他的路人甲。冷哼,他嫌恶地抓下她的手腕,不让她碰触自己。

    解释不来他为什么对自己厌恶,时芬将手收到背后,低眉,沮丧说:“如果你不需要帮忙,我先回去了。”

    她赌气,转身不看他,沮丧转换成一种称为失落的情绪。时芬不懂自己,至少在眼前这刻,她不了解自己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她即将离去时,毅爵出口问。

    预备向前踩去的脚板,停住。

    还要回头吗?不!她有她的尊严,之前对他是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至于之后……不用了,等他改行当总统再说。

    “忘记自己叫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是来不及编造吧!在假装不认识他后,又不认得自己的名字?这个编剧实在不怎么灵光。

    她深吸气,回眸,一阵风卷起她的长发,遮掩她的眼睛,所以他无法看见他预期的心虚。

    “我叫谈时芬,请多指教。”

    语毕,她转身,踩起她的脚踏板。

    接下来的两分钟,她在毅爵眼前……缓缓远去……

    人人都说傅毅爵是个精明到连鬼都害怕的人物,假设他真如外界所评,那么他就该远远离开。

    穆溱汸是朵罂粟,只能远观不能碰触,他有过惨痛经验的……可惜,他的精明度似乎还是不够,因为,明知危险,他还是有采撷的欲望。

    往前五百公尺是吗?五百公尺的那端会有什么?一幢鬼屋、一片花田或是同样的一座森林?迫不及待地,他想亲手撕去她的谎言。

    打开车门,带走他的公事包,眼光定在她离开的方向。五百公尺?一千个步伐?原来她离他,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远。

    出乎毅爵意料的,在走过将近一千公尺之后,果然有个用木头钉起,上面刻著“游云山庄”的牌匾,这样算欺骗,还是说她目测距离能力太差?

    走过牌匾,走进山庄,西下的阳光照红了满天霓彩,在鱼池里点缀出粼粼波光。

    鱼池旁的菜园种了不少种类的蔬果,未熟的青色番茄挂在竹架,形成风光,宁静的气氛,教人松弛的愉快涌上心田,深吸口气,太阳未落尽,砖墙上的夜来香已沁出一股数人舒适的浓郁芳香。

    “先生,你要找人还是过瞑?”

    口操台语的中年欧巴桑从老远地方走来,手上抓了三只刚落毛的土鸡尸体,满面笑容可掬。

    “我住宿。”他没提起谈时芬三个字。

    “你从正边这条路过去,不多久就会看到一间小木屋,我头家娘在内底,你去跟伊登记。”

    说完话,挥挥手,她提起她的土鸡继续往厨房方向走。

    “不多久”吗?但愿她目测距离能力强些。

    毅爵照著她指示的方向走上鹅卵石步道。果然不是太久,他看见一幢桧木小屋,木屋前,时芬正在喂食一只大型狗,她正唠唠叨叨向它抱怨那个可恶的过路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我不过想帮忙……妈妈说得没错,帮助陌生人要看对象……”

    狗对著她汪汪叫两声,权充回答。

    颓坐在草地上,时芬双手支起下巴,眼光落在远方霓云。

    “我见过他吗?为什么我觉得他很熟悉?”

    把狗圈在怀里,时芬在脑海里回想他的五官表情。

    “他有一双好看却冷漠的眼睛,他的唇老是抿著,在生气我吗?没道理啊!我并没做错什么……还是他习惯对所有人生气?cky,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她不明白,不过是几句简短交谈,她竟把他印上心间,挥不去的身影、挥不去的声音、挥不去的男人,在她脑海中迅速扎根。

    她该清醒点,知道这种交集不会有后续,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理智不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时芬讲得很认真,身后那双深邃眼睛没惊扰她半分,逐渐逼近的脚步也没打断她的冥思,于是,毅爵将她的每句话听进耳里。

    “时芬,进来帮大嫂的忙。”小木屋里传出呼唤。

    “噢,马上来。”时芬随口回应。

    蹲在地上的时芬忙起身,一转头,毅爵的脸部大特写在眼前,她吓得往后踉跄几步。

    他大手一勾,勾住她下坠身躯。

    “你、你来了。”

    一个大嫂、一个游云山庄、一个爸爸,还有一份假装遗忘的过去,她倒是不惜成本,找来大批临时演员。

    这回她要报复的对象是谁?欺她母亲、姑姑或是负她整个家族的人物?想玩吗?好,他奉陪。

    “你说,在这里我可以得到帮助。”他不带表情,将话说完整。

    “哦,对、对啊!你车子坏了吗?我哥有朋友在开修车厂,他可以帮忙。要不要我打电话?”

    下意识将两人距离拉开,时芬站在危险范围外。

    “不用,是车子没汽油。”他言简意赅。

    “车子没有油啊……那容易,我去帮你买汽油,加满油你就能马上回家。”时芬急道。

    说完话,她后悔了,明明想他留下来,没事那么热心提议帮助做什么?明明对他有无限好奇,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向他探测?

    不想他留在这里?担心他妨碍她的计划?不!他不顺她的意。之前,在不知情下,他被迫加入她的计划;现在,他玩上瘾了,破坏她的计划是件多么快乐惬意的事情。

    “不,我很累,今晚想留在这里,还有房间吗?”

    留下?一个不在预期中的答案让她心花怒放。他说要留下……她又怪了,不过是一个引她好奇的男人,她干嘛开心得像中乐透彩?

    “有房间,我带你去登记。”

    习惯性地,她接手他的包包,这里虽然不是五星级大饭店,代客提行李的服务做得还不错。

    她的自然、她的愉快、她的不矫饰,让他对她的演技评出更高分数。

    “我们有单人房和双人房,还有餐点服务。晚上你可以选择在餐厅吃饭,也可以在房间里用餐,不过我会建议你到露天餐厅,这个季节是萤火虫求偶的季节,草丛里面,点点闪亮,许多住宿客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她说个不停,像个热心老板。

    他没答话,由著她自顾自走进小木屋、由著她自顾自填写资料。收了钱,她又自顾自带他前往房间。

    在这段“自顾自”的过程当中,毅爵认识了“谈时芬”热情的家人,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连一岁半不到的小侄子,都热情的在他脸上留下一摊口水,他的口水是强力溶剂,融化他脸上寒冰。

    “等一下吃饭时,我爸妈可能会邀请你看我们全家人的全家福照片,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一口气拒绝,否则,这顿饭你会吃上两个钟头。”

    打开房间,站在门口,她把小包包交到他手中。

    “照片精采吗?”

    他的声音很少起伏,自见她第一眼,他就开始克制自己。

    “嗯……还好,不就是一家人从小到大的独照、合照,我爸妈多担心别人不晓得我们一家和乐融融。”

    耸耸肩,她的快乐很陌生,他不曾在“穆溱汸”身上看见,一时间,他差点相信她是真的“谈时芬”,而不是戴了面具的穆溱汸

    从小到大?他怀疑她能找出和这家人在一起的童年照片,他期待起晚餐,期待起这位高明导演,给他更新颖的画面。

    “七点用餐,你还可以休息一下,不过别迟到罗,今晚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鸡,鸡是我们自己养的土鸡,梅子是阿桑腌的,味道棒的不得了,太晚到会被抢光光哦!”

    嫣然一笑,她挥挥手,调皮眨眼,她有了这个年龄该具备的单纯轻松。

    阳光变得微弱,在她发梢留下一抹浅浅红晕,他记得那个触感,滑润乌亮秀发,媲美洗发精广告女郎。

    心隐隐浮动,空虚的心补上几抹色彩,但依瞳不在他心间,占据位置的人物不该出现……

    再次强调——谈家是个热情的家族。

    这顿饭除了谈家六口人,四个住在山庄里的员工、两户订房客人、一对情侣和傅毅爵之外,还有个谈时芬喊他彰哥的男人。

    一如时芬所讲,席间谈爸爸拿起照片就向别人强迫推荐家族成员,脸上的骄傲没啥理由,大概光拥有这群亲人就让他觉得是莫大骄傲。

    “你们看,我们家时芬从小功课就好,常当班长,这张就是她在台上指挥全校学生唱国歌时,我偷拍的。”

    谈爸爸将照片摊在毅爵前面,指著不是太清楚的身影说话。

    “时芬从小就厉害,念大学时功课好到不行,想在大都市找个好工作根本不难,要不是老爸、老妈舍不得她一个人住外面,她老早就找到金龟婿嫁出去,哪用像现在,一天到晚向人强迫推销谈家女儿。”谈哥哥凑到毅爵身边,看著他手上的相片说话。

    “不用强迫推销,嫁给我好了,我老妈多满意时芬当我家媳妇。”彰哥说。他热情地张开双臂,想攀上时芬肩膀。

    几个闪躲,她躲开他,除了亲人,再熟的人,她都无法忍受被碰触。

    “你再乱来,我要告你性马蚤扰。”时芬的大嫂说。

    “疯阿彰,饥狗肖想要嗤猪肝骨,要时芬嫁你?后世人啦!”下午毅爵碰上的提鸡欧巴桑取笑他。

    “喂,你们不要强拆姻缘,我和时芬是郎有情、妹有意,不能被分开的,对不对?”说著,他又想要凑近时芬。

    这回他才刚起了意图,她就忙不迭地溜到母亲背后,躲在妈妈身后朝他做鬼脸。

    攀著母亲的脖子,她的脸偎在母亲颊边,她们是一对最亲密的母女。

    翻著手中旧照片,毅爵研判眼前,她灿烂的笑颜、温柔的娇笑声,这一家子和乐不是装出来的,何况有童年照片为证,她给了充足证据,要求他不怀疑。

    可是,他绝对不会错认穆溱汸!毅爵承认她的演技好到出乎意料,但是……再棒的演技都不是真实心情。

    上过一次当,他学乖了;若干年前,她不也把一个陷在恋爱中的女人,扮演得丝丝入扣,害他误以为,爱情完美?现在,他有了防护措施,想再次得手?谈何容易!

    突然,一双小手递来一碗公梅子鸡,柔柔的笑漾在脸庞。

    “快吃,我特地为你留的。”时芬的头发扎成两根长辫,清纯可爱的模样让她看来像个高中生。

    端过碗公,他探究眼神停驻在她身上。

    “放心,我没下毒,错过它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银铃笑声扬起,她的脸庞再度璀璨。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毅爵提出问题。

    “不是,我们原本住在台北,几年前搬到这里来开垦荒山。”

    几年前?好剧本!把时间定在模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