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早朝已经过去月余了。定都一事还是没有结果。大臣们照例上书,张涵则照例留中不发。显然,双方都没有改变自己地想法。
这一天早朝匆匆结束,张涵就兴致勃勃地带着几人来到了信都城外。水军封锁了很大一块湖区。工部在梅花岛造了艘怪船的消息,自然瞒不了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几人都在思量。张涵到底是何用意……
尽管知道了,怪船的丑陋模样依然吓人一跳。像鲤鱼一样优美的船上,两侧各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水车。船中央的甲板上,一个疙疙瘩瘩的大铁箱摆在那里,旁边还竖立着一根短粗的管子,模样怪地似个烟囱……
哦,它就是个烟囱!
转眼之间,烟囱里已经冒出了浓烟。这时候,几人才留意到,黑乎乎的甲板上是堆着煤一这倒不希奇,近年来富贵人家多已经用燃煤取暖和做饭。
蒸汽机的密封始终是个问题。不过,主要问题却不是因为没有橡胶。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汽缸的加工上,这将决定活塞和汽缸是否匹配,即蒸汽机实用与否。这艘明轮船使用的蒸汽机是李胜忠在张涵地催促下,花费大量人力手工打磨制造的,成本太高,做实验尚可,却不具备推广的可能。
“还有好一会儿要等的,我们先用饭吧”,张涵如是说。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人都已经用毕午饭,一些人在船上忙了半晌,明轮船(张涵语)依然只冒烟却是一动也不动。然而,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明轮船忽然发出巨大地声响,随即“水车” 动了下。顷刻之间,“水车”转动起来,明轮船也渐渐开始加速。 “水车”越转越疾,明轮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便划破平静地湖面,飞驰而去,疾如奔马,排开的水流形成巨大的波浪,泛着洁白的水沫荡漾着散开……
“怎……怎么……这么快……”
见惯了张涵的种种奇思妙想,张涧依然吃惊不小。张涵的心思,他洞若观火。但是,没有风帆的船竟然驶的这样快,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万岁,这船从临淄到长安需要多少时间?”
戏志才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张涵的心思,人人皆知。
“这个么”,张涵苦笑小,没有实际测过,我也说不准……但由于逆流的关系,怎么也要一个月以上……当然,它肯定会越来越快的……”
戏志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兵贵神速,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久了些儿,况且,按照张涵的意思,这一个月还要“以上”。
※ ※ ※ ※
明轮船的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张涵不再提起,大臣们也不说。也许明轮船意义重大,也许明轮船用途广泛……但是,那些仅仅有助于它的完善和应用,尚不足以说服众臣同意定都临淄。日子不紧不慢的,一日复一日,双方均没有改变主立场。
第四卷 第八章 无题
“恭喜万岁,贺喜万岁,辽西大捷……”
张涵早已知道这消息了,说张奂是在对天子报捷,不如说是对群臣宣布此事。不过,张涵此刻还是满面春风笑逐颜开。在群臣的贺喜和称颂声里,张涵心花怒放——他当然会超过汉武帝的——矜持地摆摆手,忍不住笑道:“此战之胜,一来在于前方将士用命,二来也是众卿同心协力,辛苦诸卿了!”
群臣齐齐拜倒,同声将功劳归于天子,庄严肃穆的大殿里一时竟欢声雷动。
说起来,也无怪乎众人欢喜。北方的游牧民族向来是中原的大患,故而,汉武击破匈奴、横扫漠北,虽有穷兵赋武几讥。可几百年下来,“卫青”、“霍去病”之名依然熠熠生辉——谁又能忘记那勒石燕然的荣耀?
略过太史慈在南方安抚山越、张律在西北攻讨羌氐、高顺领兵把守长安、王文祥、刘文标统领禁军不提,张英率领的北方军团云集了张郃、赵云、赵文华、于禁等一系列后起之秀。加之,七年来对中部鲜卑的袭扰,不仅大大削弱了鲜卑,还锻炼出一支果敢善战的骑兵。一时间,北方兵精粮足将星云集,而鲜卑这草原霸主也前所未有的虚弱。众人都对此战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然而,鲜卑讨伐战却是一波三折。
讨伐军最初的进展很是顺利。大军压境,轲比能只能退避三舍。
但是,这些年来袭扰的精骑时常深入草原。对于这茫茫的大草原。汉人与鲜卑人同样熟悉。轲比能为了掩护部族撤离,不得不亲自领军掩护,齐军斩获颇众。
捷报是接二连三。无论是前方将士,还是后方大臣们,都以为胜券在握了。这便中了轲比能地骄敌之计。
轲比能这人胸怀大志,才具过人,只是生不逢时。遇到了张涵这个怪胎而已。见势不好,轲比能一狠心,竟合族投靠了西部鲜卑,重新归于弹汗山步度根的帐下。这一战,鲜卑讨伐军面对的不光是中部鲜卑的五万残兵,还有鲜卑弹汗山的十万大军。轲比能一败再败,既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也是步度根有意削弱中部鲜卑的实力——步度根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然他仍然习惯性地以为汉人无法生活在草原上,把中部鲜卑作为了主要竞争对手。
双方接战未久,赵云便吃了个大亏。
轲比能几经阵战都损失不小,依然屡败屡战。引得赵云两万多骑兵轻骑深入。由于之前轲比能损伤不小,这两军人马足以战而胜之,赵云这才放心大胆深入地。结果,待双方战至关键时刻——轲比能损兵折将行将崩溃,而齐军将胜未胜之时——步度根引兵十万从侧翼杀出。赵云果断地率军从轲比能军中突破,杀出了条血路,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不过,齐军大败之下,两万多骑兵逃回来的不到三分之一。
齐军多年袭扰。鲜卑人恨之入骨,散落在草原上,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而此前七年的袭扰战的总损失,也不过如此。这样惨重的失败,张涵起兵以来,闻所未闻。
七月大败的消息传到了信都。张涵意兴昂扬下,挨了迎头一棒,自是大为震怒,遂下诏旨将赵云连降三级命他带罪立功不说。还严厉地申斥了张英。不过,怒归怒。申斥归申斥,张涵并没有失去理智,还是增派了两军骑兵前往助战。随后,又命王文祥统大军进攻弹汗山,并令张郃密切关注素利地动向,并派遣使者前去安抚他。
鲜卑人是草原霸主,但实力远不如汉人(要不然,就是鲜卑人居住在中原了)。三部鲜卑人口不过百万,多年来在张涵的设计下,实力也大有下降。张涵这一番动作下来,鲜卑人立时便有些支撑不住了。而步度根和轲比能又在进攻和退守上发生了分歧,与讨伐军张英部相持于白山脚下。
……
结果,隆武三年十二月底,王文祥趁雪夜突袭,一举击破弹汗山鲜卑王廷所在,俘获甚众。消息传出,西部鲜卑军心大乱。张英趁势进逼,鲜卑人欲退不能,欲进也不能 猛攻数次,损失很大却没有半点成效——遂军心涣散。张英见鲜卑人逃者日众,知道时候已到,便倾营而出,苦战半日后,终大破鲜卑联军。阵斩轲比能,俘虏步度根,崭杀五万多,俘虏八万众,鲜卑联军全军覆没。鲜卑讨伐战遂告一段落。
三天之后,张涵率领文武百官到太庙举行了盛大的祭祀活动,并决定建设英灵殿祭祀战死的军人。
信都受官府供奉祭祀的地方不少。除了祭祖地太庙,还有祭祀土地的神社、祭祀文圣周公的文庙和祭祀武圣姜子牙的武庙。英灵殿便设在武庙的旁边,规模形制尚在文武二庙之上。
张涵建设它,倒没有多少政治目的,诸如,提高军人的地位,培养尚武精神之类。细究起来,设英灵殿多半是张涵前生对于倭国靖国鬼社的怨念未息罢了。
如今,军人的地位是相当高地。一来,人人都要服兵役,张涵又刻意培养军人的荣誉感。因此,极少数不服役者反而受到了嘲讽。二来,军人的待遇相当可观。普通常备军士卒的收入也足以养家糊口。成为中级军官之后,便可生活得很不错了。一旦立下战功,更是不齐封赏。
二十级军功爵,前十级的晋升需要斩首一级,后十级则要斩首两级。每斩首一级除了奖赏少许钱帛、奖章之外,还可获得田地二十亩。若能斩首三十级,立时封为勋爵。虽然爵位不能继承,但可获得终身俸禄,社会地位甚是尊崇,见官不拜。礼同伯爵。而且,还可以获得额外的三百亩土地奖励。这样一来,连同人人皆可申请地那一顷地,立功者便可得到十顷、千亩、价值百万钱地土地。此外,在子弟入学,尤其是加入军校时会有很大的优待(能否毕业是另一回事)。丰厚的奖赏,使得军人地战斗极为意志高昂。每逢战事皆奋勇当先。天下熙熙,皆过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参军有利可图,自然便成为颇有欢迎的地选择之一。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又会反过来影响政治。受胜利消息地影响,一度停滞不前的迁移豪强行动。再次加快了速度。
隆武四年六月,华佗传来消息,张昭病了。张涵闻讯连忙起驾青州去探望祖父。项奉死后,张昭孤零零的,很是老了不少。张涵见了颇为心酸。可人世间生老病死是必然规律。张涵虽贵为天子,也无可奈何。这一回,张昭只是小病,然他年近九十老迈不堪。华佗暗示说,随时都有可能。想到伤心处,张涵的眼泪便止不住了。在他这一生里,对他影响最大、帮助最大的,便是祖父了。再看看满头华发的父母双亲,张涵感触良多。昔日的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鲜明地仿佛昨日。事到如今,张涵唯有留在石岛,多陪陪祖父,寥尽孝心。同时,张涵下诏将张律、张恒等人尽数召回了石岛。陪张昭走过最后的日子。
……
“文臧,你看这车如何?”
在“咣噹”声里,张涵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看的戏志才暗暗担忧。显然。张昭的逝世对他地影响颇大。
戏志才收敛起杂念,转首望向窗外的风景。略一思量,估摸着问道:“陛下,这车一个时辰能跑五十里吧?”
“嗯,差不多吧!白天使用马拉的话,大约在五十五里到六十五里之间;夜晚使用人力的话,便只有三、四十里上下。反正,一日一夜至不济也能跑上四、五百里路……到了地方,甚至连短暂休息都不必,士卒便可以立即投入战斗!”
※ ※ ※ ※
张涵微笑着说道,有这利器在手,戏志才总不会反对了吧?!
随着黑火药的大量使用,煤炭开采业一日千里。煤炭迅速应用于各个领域。青州作为大齐最富裕的一州,使用煤炭也最为普遍。每天往来于齐、鲁驰道上运煤车络绎不绝,大量的煤炭源源不断的从鲁国运往青州。为了降低运输成本,去年四月有人提议,在两地间修筑一条运河来运输煤炭。
运河自然是要修的,张涵早有这方面地计划。但那时候张涵正为定都一事困扰的,忽然想起了另一样大名鼎鼎的交通工具——火车。当然了,张涵心目中的火车是以蒸汽机作为动力的,一时半会还实现不了。于是,马拉轨道车——矿井下使用的那种轨道车——便成了他不二地选择。历时一年有余,四百七十五里的临——鲁铁路也进展迟迟,仅完工三分之一。张涵等不得了,便带着众宰相来参观这条耗费巨资的铁路来了。
“这样啊……”
戏志才沉吟了下,如此说来,却也未尝不可。
伸手在在车壁上敲了敲,张涧顺着车厢望去。八丈长、丈二宽的车厢里共排了三十三排铺位,除了一个单独地铺位,上中下三排的绳床随时都可以收起,恰好能装载了一支百人队。所有这些铺位都排在一边,武器铠甲和给养包整齐地挂在一侧地车壁上,在另一侧留下一条过道供人行走。车厢的尾部还设有空位以供大小便。说白了,这基本就是一非常简陋的卧车车厢。唯一倒外的是,铺位下面三个并排的脚蹬子。不算队长,每九人一组,铁车启动之后,同一时间就只有两组人蹬车,每半个时辰更换一组。夜以继日,风雨无阻,即使全凭人力每天也能轻易跑出四百里路——从临淄到长安2750里路只须7日时间,连同准备时间算上的话,也仅仅十日就够了。
“这车用钢不少吧?”
“嗯,尽管一再削减,一节车厢也需要十一屯(万斤)钢铁……“
“这车得多少钱啊?”
戏志才倒吸了口冷气,张涵是个唯武器论者,将军队武装到了牙齿,但武装一个战士也只需百斤钢铁而已。十万斤钢铁足以武装一个千人队了。
张涵手捻胡须,没说话。换成马拉的话,有八对轮子就够了。可这是脚踏式人力车,所以,足足有三十四对轮子,从而大大增加了重量,造价自然也就不菲了,他对此也很头痛的。不过,铁路向来是吞吃钢铁的怪兽,每里铁路需要出万斤铁轨。而产量占据全国大半的几个大型治铁作坊去年一年的钢铁产量也不过两万万斤略多一点 这是铁路迟迟不能竣工的主要原因。相形之下,制造火车的这点钢铁又不算什么了。
“文臧,这些都是小事,将来肯定是要改进的。比如说,改成蒸汽机动力的……”
辩解了几句,张涵咳嗽一声,话风一转:“朕有意在临淄和长安间修一条铁路,诸位宰相意下如何?”
“陛下用心良苦,臣等愚昧,不明圣意之所以,也不能不知,然而,一百余里铁路已用掉钢铁三千万斤,从临淄到长安可足足有2750里……”
张涧、贾诩等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张涵为何这么坚持,虽说铁路着实便利,可成本实在太高。只铁轨一项从临淄到长安就须六、七万万斤钢铁。
“嗯,这个不必担心,朕已下令扩建治铁作坊了,今年的产量不说了,明年便可以达到三万五千万斤,而这铁路嘛,也不是一年建成的……”
“陛下,若果真如此,臣等自然会遵从诏命……”
在张涵殷切地目光里,贾诩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他能感觉到几人的目光。然张涵决心已定,他又有什么办法。再说,最严重的制约已不存在了。
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贾诩问了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不过,陛下,臣就不明白,陛下为什么非要把都城定在临淄?”
“临淄靠近大海呀!”
“不懂!”
“呵呵,海路勾通南北,海路代表着财富,未来的海洋必然会成为帝国重要的财源之一,甚至可以说,未来是海洋的世界……”
张涵信心十足,他的宰相们却是将信将疑。
海洋贸易获利丰厚,现在已经成为帝国税赋的重要来源。每年从海洋捕鱼,也要有十数万万斤。从这点说海洋代表财富就不为过,然而……算了,随他去!
宰相们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其他方面。既然定都临淄,函谷关、武关、散关和陇山关只能各派一员将领守卫,互不统属并由兵部直辖。地方官员也须派一得力可靠之人……
鲜卑中西二部俱灭,东部鲜卑素利迫于形势,只得谴子来朝,以为质子。然大齐上下久以鲜卑为患,自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使出了种种手段,终将辽东鲜卑分化瓦解。识时务者迁入内地分散安置,胆敢抵抗者尽数扫平。没两年的功夫,偌大一个草原霸主便灰飞烟灭了。
大齐强横至此,声威所及,四夷无不震怖,各自送上质子、珍宝以示臣服之意。连逃往匈奴故地的南匈奴余部也都遣使来朝,送上骏马百匹、珍宝无数,言辞谦卑已极,大有悔过自新的意思。时机未到,张涵也就笑纳了。稍后,大齐重建了西域长史府。西域各国虽各怀心机,然弱者欢迎一个宗主国保护,强者不愿也不敢作出头鸟。随着丝绸之路恢复畅通,往来商队也日渐增多,带来远方的珍宝和无尽的财富,事情似乎一帆风顺。
不过,大齐灭了鲜卑后,趁势占据了大半鲜卑故地。将敦煌郡北扩至金微山、燕然山一带,并在甘微河、安习河(今色格楞河)、饶乐水(今老哈河)流域,及大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