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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生指南第38部分阅读(1/2)

    馥翻阅书信,信纸沙沙的响声。

    郭图坐在一旁,恨恨不已,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紧紧盯在戏志才身上。戏志才两腿微分,正身而站,目不斜视,对郭图完全视若无睹了。见此情形,郭图更是生气,怒火在胸中翻腾,几乎快要把他点着了。深深吸了口气,郭图眯着眼睛,镇静一下自己。今天他有些失态了,实在是最近的论战不占上风,而涉及到袁绍的名誉,他也不能不生气,不辩驳。但是,他也是七分做作,微有些儿生气而已。没成想,戏志才竟理都不理他,如此的轻蔑,郭图不由自主真的动了气。真动气了,郭图反而安静了下来,不形于外了。暗地里,他的脑海里旋风般的转了七八个念头,他是铁了心要对付戏志才

    韩馥坐北朝南,端坐在上首,安静地读着书信,信并不长,只有两百多个字,连三页信纸都没能写满。韩馥却足足看了一刻钟,而且,还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郭图不由暗自思量,这到底是谁人的书信,韩馥都看了有五遍了,他真恨不能把书信抢过来,好看上一看。

    韩馥看完了第七遍,终于确信无疑,这的确是泰山太守应劭的亲笔书信。应劭明明白白地写道,泰山贼势大不能抑制,才去信邀请张涵的青州军入境,如今他身体不好了,也无法再继续完成泰山太守的职责了,一事不烦二主,便将之委托给了张青州大人,他已经上了表章,就待天子诏旨了。

    应劭这人,韩馥是认识的。当初在雒阳的时候,应劭担任车骑将军何苗的曹操,韩馥还是御史中丞,位高权重,也许不如现在,却省心了许多……韩馥发了会儿呆,才醒悟过来。他与应劭因为公事,打过交道。应劭颇有文才,字也写的很好,很有特点,这笔字他不会认错,是应劭的字……

    又发了会儿呆,韩馥在心里暗自苦笑,想不到那个硬气的应劭也会有今日,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不管应劭是在什么情况下书写的这封信,都无关紧要,两个当事人都说是泰山太守邀请青州军入境,那事实就是如此了。别人再说些什么,也都是白扯……

    想到这里,韩馥立刻放下书信,起身对着戏志才就做了个揖:

    “文臧,韩馥一时得睹故人书信,失礼了,还请文臧恕罪!”

    韩馥话中有话,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情,戏志才连忙侧身而立,以示不敢接受:

    “文节公何须如此,你我相知多年,我岂能不知道文节公的脾气,想来是场误会,只要不令小人从中作樂……”

    郭图在旁边只听得闷哼一声。戏志才故作不知,他与韩馥互相拱让了一会儿,一个不愿意受礼,一个执意要行,双方互相推让了几回,才算罢了,轻轻把这回的事揭了过去。韩馥连忙令人在上首又加了个位置,给戏志才,又是一番谦让。戏志才还是坐在了一旁。

    郭图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施礼道:

    “恭喜韩公得见故人书信,不知……这故人是哪一位,郭图认不认识?”

    郭图不是不知道,这很失礼,但他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实在是无法忍耐了,难道是……

    韩馥面色不变,心里却很不舒服,刚刚在堂中咆哮,连个歉意都没有,这时候又来打探书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真把这里当成是汝南了不成……

    坐在左首的耿武闻言,怒目而视,呵斥道:

    “郭公则!请自重些!”

    郭图又羞又恼,满面涨得通红,却无法发作,只得赔礼,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话,把这事遮了过去。韩馥用眼睛看看戏志才,见他无所谓地满脸笑容。韩馥暗道,张涵多半要借他的口,把这事宣扬出去,他有意弥补与戏志才(青州)的关系,便一摆手,说道:

    “算了,文威(耿武)不必如此,是雒阳时候的一个故人,原泰山太守应劭……”

    韩馥声音不高,在郭图耳中却如雷鸣,让他愣住了,不过他反映很快,两眼紧紧盯着韩馥案上的书信,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了。韩馥戏谑地笑笑,用手拍了拍书信。郭图的脑袋也随着韩馥的手上下直点头。拍了六七下,韩馥把手放在书信上,他可没有把信给郭图看的意思,他再软弱也是有脾气的:

    “这个应仲远,还怕我误会张青州,特意亲笔写信来解释,其实完全不必,张青州保境安民,声名卓著,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韩馥哈哈大笑起来。戏志才和众从事也陪着说笑起来,唯有郭图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他努力牵动着脸上的肌肉,想笑出来,结果却比哭还难看。

    戏志才指手画脚,讲了半晌,才把此事讲完,最后叹了口气: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了。不过,韩馥没有再提到联盟的事,我也没提……”

    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这样的话,韩馥还要与青州结盟的话,他就是弱智了。韩馥就是胆子小点儿,却不是傻瓜。

    张涵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问了戏志才一个问题:

    “文臧,你说说,这回出兵泰山,付出这么大代价,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

    牵涉到张涵的家务事,这话就不好说了,戏志才犹豫了。张涵并没有促他,也没有盯着他,他垂下了眼皮,耐心地等戏志才回答。戏志才思量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他是张涵的属吏,与浚县张氏没有关系:

    “主公,值得!

    蛇无头不行,几个月还可以,时间一久,鲁国必有变故。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冀州,主公还可以争取……”

    戏志才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鲁国。

    “主公,你不是一个人!”

    第八章 青州行

    “我不是一个人……”

    曹操喃喃自语,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千百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静静的坐了许久,嘴里说不出的苦涩,一直苦到心里面……

    “主公!主公!”

    曹操昨日赴宴大醉而归,今天一早起来便怔怔地坐在哪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夏侯渊本以为他是在思考问题,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待他忙完了琐事,回来一看,曹操依然是原来的姿势,显是一直坐到现在,夏侯渊心中不免大急。

    “哦……是妙才呀!”

    夏侯渊连呼了好几声,曹操发散的眼神才重新凝聚起来。

    “主公不要担心,张青州不肯相助,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张涵不肯帮忙的话,夏侯渊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夏侯渊很是急切,曹操心里一阵儿温暖,忍不住微笑起来:

    “妙才,张伯润答应了,除了不肯给兵,钱粮都不是问题——不给兵,也是件好事,我若带着一群青州兵,只怕本初就看不下去了……”

    夏侯渊是曹操的妹夫,也认识袁绍,听了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笑了一会儿,夏侯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个问题:

    “主公,张青州可说了什么?”

    “哎,也没什么……”

    说起这个,曹操就意兴阑珊了,他敷衍了两句,思绪重新回到了那一刻。在那一刻,张涵打破了他的理想。

    话说曹操在荥阳汴水边,与徐荣一场大战,从上午一直杀到夜晚,终大败而归,士卒死伤大半。曹洪让马给曹操,自己步行护卫,趁着夜色才逃脱了性命。曹操的失败,原因很多。客观的说,曹军的战斗力与凉州军相比之下,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返回酸枣之后,但见诸军日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曹操气愤已极,怒而责之,并提出了进攻方略。曹操的一番话语,字字惊心、句句在理,极是深谋远虑,却终是半点效果全无。

    曹操兵微将寡,又是显宦出身,在联盟里影响力本就有限。这次他独自坚持出兵,奋力向前,所说的话自以为极有道理,殊不知扫落了多少人的脸面。这天底下,能干事的人从来就是少数,偏偏有很多人自己成不了事,更看不得他人成事。见曹操失败而归,不知有多少人暗自高兴,哪里听得进他良言苦劝。而且,时势如此,各自都有保存实力之心,曹操的话更成了过耳风。

    无奈之下,曹操只好收拾了残兵败将,返回了家乡谯县休整募兵。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曹操这一战败的很惨。曹洪倾家来投,自带着千余家兵,在扬州的庐江郡和丹杨郡——曹洪与扬州刺史陈温是好友,又征募了四千余人,以帮助曹操东山再起。不成想,两人在沛国龙亢汇合后,又遭遇了兵变。

    老实说,当兵就是为了粮饷。小老百姓一个,谁理会皇帝是谁,是谁还不都一样交税服徭役。灵帝为祸天下二十年,好不容易死了,老百姓可不会在乎灵帝的哪个儿子继位,那是大人们关心的事情。曹操新败,曹洪招募武装了这许多士卒,花钱似流水,这钱粮就出了问题。

    那一夜,曹操浑身浴血,连杀了三十多人,方才闯出营去。形势之混乱,曹操之狼狈,可见一斑。一夜厮杀,士卒死的死,逃的逃,曹洪招募来四千余人,仅剩下五百多。

    曹操的处境十分艰难。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问题。若是就此返回,以曹操手中的千把兵,就无以自立了,只得去投靠依附别人。想来想去,曹操命夏侯惇带兵回家乡继续招募人员,自己带了些儿随从,悄悄向青州行去。

    曹操对此行并没有把握。在济南担任国相三年,曹操与张涵打过不少交道。两人有极多相似处,也有很大的不同,彼此间深有默契,很谈得来,却不知差了点儿什么,终究没能成为朋友。张涵对曹操是另眼看待,颇为敬重。不过,他有时也会隐约流露出一丝敌意。曹操对张涵也有些许看不透的感觉。张涵这人能力不用说,众所周知的能吏,遇事见微知著,处理事务常有独到之处,为人很重视实利,虽不能说是叛经离道,也可以说是不拘礼法了,很合曹操的胃口。曹操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照曹操看来,此去青州,张涵三成可能一毛不拔,有三成可能敷衍了事,也有三成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当然,还有一成,就是曹操拿捏不准的地方了。就算张涵强留下他,甚至直接杀了他,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形势逼人,为了不寄人篱下,曹操也只好赌一下了。另外,讨伐董卓到了关键时刻,曹操也有心去探听张涵的意图。张涵把王罗打发出来讨伐董卓,又擅自攻了泰山郡,曹操明白他心怀叵测了,但也他早知道,张涵从不是忠心之臣。

    可是,一州三郡国连成一片,有泰山郡在手,青州便成为稳固的后方,精兵十余万,钱粮充足,进可攻,退可守,形势与以往大不同。如今张涵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伯润兄,你可害死我了!”

    见了张涵,曹操一如既往称呼着张涵,他行着礼边大声抱怨起来。

    “孟德兄,害的就是你喽!”

    曹操半真半假的抱怨,张涵也不在意,大笑着还了一个平礼。

    “一点小麻烦,想来也难不倒孟德兄?”

    “……”

    曹操苦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涵如今是家大业大,可以不把袁绍放在心上,他如何得罪的起。但是,这番示弱的话,他也不愿意 说。张涵已经陷害完了,又出乎意料的坦率,全然不见丝毫愧疚之意。曹操不由自主叹息说:

    “曹某何德何能,伯润兄这样青睐有加……”

    “孟德兄大才,我素知之,自然要高看一眼啦!”

    见到张涵这样无赖,曹操也是无语了。他知道,再说起来也占不到便宜了,只好自嘲道:

    “伯润兄这一眼,可非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区区小事,孟德兄不必客气。”

    张涵的脸皮比曹操厚多了。如今他没有了害死曹操的意思,但能给曹操制造些麻烦,还是他所乐意见到的。曹操瞪了一会儿,也就放弃 了。如此说笑,曹操也是试探之意,见张涵待他一如既往,便放下心来,知此行即使不能成事,也多半不会有事。

    曹操抵达青州,是在七月中旬,正是战事结束不久,张涵忙于善后处理。不过,张涵仍不时抽出时间,在自家置酒招待他,曹操甚是满意。

    这一日,张涵又置酒相邀,除了曹操,并没有请别人,也没有陪客。闲聊了一阵儿,酒酣耳热之际,曹操不经意间又旧话重提,说起了泰山郡事。

    张涵漫不经心地看了曹操一眼,别看他脸上红扑扑的,他可一点都没喝多。这事他已经解释过了,曹操再问是什么意思。自然,应劭邀请青州军剿泰山贼,并心甘情愿让了泰山郡,这样的官方说法,谁都不会相信,曹操不信也是理所当然……脑袋里飞快地转过了几个念头,张涵却没有犹豫,继续了之前的说法:

    “……,应仲远苦苦哀求,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噗嗤……”一声,曹操忍不住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张涵,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儿,他才能够开口:

    “伯润,你这话也太假了!”

    “孟德,何出此言,这事可是有书信为证的……”

    张涵也不着恼。曹操一摆手:

    “要什么书信,应仲远就在临淄,我与他也是老相识了,一起去看看他怎么样?伯润不会拦着我吧?”

    “这个,”张涵语塞了,不过这难不倒他,“哎……”

    一声长叹过后,张涵已经想好了借口,他显得愈发悲切。

    “孟德欲往,我怎会阻拦。可是,应仲远病的很重,元化先生好不容易才将他救了回来,先生有话嘱咐,他需要静养,不要见外客……”

    “没关系!没关系!久未相见,我只在屋外去看一眼,略尽心意便是,不会有碍应仲远养病……”

    “这么说来,也并无不可。不过,先生还有话说,应仲远的病很是奇特,旁人前去很容易加重病情,如果孟德实在想去,也不是没有办 法……”

    张涵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曹操,才接着说了下去:

    “只需要孟德沐浴斋戒三十日,如此就可以无碍了……”

    “……”

    这不是胡扯嘛,但此时道术很盛行,神医华佗这么说,曹操也反驳不得,他一摸鼻子不说话了。即使他真的斋戒三十日,张涵没准还会说,‘抱歉!他记错了,应是斋戒三十月’——曹操相信,张涵能干出这事来。

    话说到这地步,曹操就没法说下去了。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话题很自然便转到了讨伐董卓的战事上。果酒入口和缓,两人都喝了大量的酒。曹操后来就喝的有点多了,他展望过去,畅想未来,希望能劝说张涵回归正途……

    张涵对此呲之以鼻,关东的‘群雄’是运气好,若是董卓有皇甫嵩那两下子,早把你们打败了——他也没少喝。说到最后,张涵挥舞着手臂断言,讨董不会有结果,并大言不惭的宣称:

    “刘氏的江山完啦!”

    “放屁!”曹操勃然大怒,“天下自有忠义之士!”

    “忠义之士,”张涵笑道:“就是你喽?”

    “是我怎样?”曹操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他一拍胸膛,“我曹某人算不得忠义之士吗?”

    “曹孟德,你忠心耿耿,奋力厮杀,又能如何?你的力量太小了,”张涵伸出了大拇指,觉得多点儿,便换成了尾指,还是觉得多,就用另一只手握住,只露出个手指尖,“曹孟德,你的力量就这么大,微不足道……”

    闷哼一声,曹操大恨,“我曹操这辈子不会总这样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扫平了……”

    “哈哈哈哈哈……”张涵指着曹操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的把石桌拍得直响。

    “怎么?我做不到么?”

    曹操怒吼了一声。

    张涵笑了半晌,才停下来,叹息道:

    “做到如何?做不到如何?

    做不到,便是别人取而代之;做到了,就是你取而代之。”

    “放屁!”曹操激怒之下,跳了起来。

    “孟德,你不是一个人!”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