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马璘瞟了一眼少年,淡笑道,“小子,你说说,某家行事为何不对?”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少年军官,神色皆是极为古怪。敢于这般和大将军说话的人,以前可是没有见过。
那少年神情激昂,用力握紧了双拳,抬起头来看着马璘大声道:“大将军!昔日高宗临朝之时,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放疏勒,天下翕然谓之盛德,所以者何?盖以明君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
“赵广!你干什么!你放什么屁!”田名远一脸怒色,看着少年厉声喝道。
这个少年,乃是他军中的一个作战参谋,平日里便对大军远征大食不以为然,向来好说三道四,不过也是有本事的人,颇得他的赏识。田名远没有料到这家伙居然当然指责大将军,一时间亦是极为着急。
“名远,让他说。”马璘摆了摆手,示意田名远安静,转过头来看着少年淡淡一笑,“小子,你可以继续了。军中都是厮杀汉,你就不要拽文了,继续说,说人话!”
“大将军,这般杀人,与禽兽何异?”叫赵广的少年横下心来,涨红了脸大声道,“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岂能行如此禽兽行径!化外异族亦是父母生养,岂能如此横加屠戮!大将军,已有人将你比作人屠白起,将军如此多行不义,难道就不怕不得善终么?”
“赵广!你疯了!”田名远气得脸都白了,大声喝道。
马璘摆了摆手,淡笑道:“名远,不必着急。理不辩不明么。这小子想说话,就让他说就是了。——小子,人屠白起杀人几许,某家杀人又几许!区区人屠白起,岂能和某家相比!至于善终……呵呵,某家是为大唐开疆拓土。此心天地可鉴,自己能不能善终,谁去管他!小子,莫非你认为某家是贪生怕死之人么?呵呵!能以大唐之剑为大唐之犁开辟土地,吾愿足矣!至于个人荣辱,等闲事耳!”
“以大唐之剑为大唐之犁开辟土地!这句话本来就错了!”少年涨红脸大声道。
“错了么?”马璘淡笑道,“错在哪里,你说说看!”
少年紧握双拳,大声道:“碛西已然极为偏远。河中大食更是远离中原,化外之民在此休养生息久矣,向来和中原无涉,如今劳师远征,又是何必!煌煌大唐,万国来朝,诸多藩国之中,却也有人番、绝域之分野。各有定制,大食乃是绝域。远离中原,彼人安守其地,为何要这般大肆屠戮!我大唐幅员广大,土地足够中原之民繁衍生息,又何用四面征战,多生事端!不行仁义。擅动刀兵,更至于残虐无道,横加屠戮,这般行事,大将军扪心自问。难道不觉得应该自省么!大将军——”
“原来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小子。”马璘呵呵一笑,打断了少年的话。
“大将军,这家伙就是个书呆子,你不要跟他计较。”田名远连声道。
马璘笑了笑,看着那少年道:“小子,我告诉你,有位贤者说过,人类最大的幸福在胜利之中:征服你的敌人,追逐他们,夺取他们的财产,使他们的爱人流泪,骑他们的马,拥抱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这便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这句话你最好能够记住。”
“大将军!这话忒也无耻!我不记得有哪位贤者说过这样的话。”赵广大声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读的书少,孤陋寡闻而已。”马璘笑了笑,“且不说这句话是谁说的,单是你说的那些话,便是大有问题。高宗皇帝雄才伟略,岂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
少年微微一怔:“我何曾诋毁高宗皇帝?”
马璘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冷然笑道:“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放疏勒!小子,你可知道,安北大都护府迁至漠南,单于大都护府拔除,乃是因为羁縻州府突厥人暴动,而非高宗皇帝本意!放弃龟兹、疏勒,乃是因为吐蕃入寇安西,不得已而为之!高宗皇帝一生雄才伟略,若非形势所迫,岂会放弃寸土之地!你读书却不读史,难怪如此糊涂!”
“以你之见,碛西已然极为偏远,河中大食都远离中原,这些地方都该放弃,任由化外之民休养生息!我大唐立国以来,百余年和吐蕃在碛西反复争夺,消耗钱帛折损健儿,以你之见,都是不该的了!中原富庶,碛西不毛之地,要之无用,徒费钱财,这便是你的想法!”
少年想要分辨,马璘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
“百余年间我大唐与吐蕃在碛西反复争夺,难道所有人都是白痴,不知道会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