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妇女用医用海绵擦掉伤口上的血时,医生用酒精棉签擦拭着龚玉受伤的右腿,而后给她注射了一针。但是,虽然医生解释说那是止痛针,但他用医用镊子检查伤口内部以判断里面还有没有碎片时,龚玉还是呻吟起来。
“我没有把握。这只是很快地粗略处理一下,只是为了止血。她需要做放射检查和静脉输液。如果伤到股动脉,可能还要做外科手术。”医生又给龚玉打了一针,这次他解释说是盘尼西林。“但是她从这儿离开以后需要继续按时注射。”
那位妇女用一种褐色的消毒剂擦拭着伤口,医生则戴着眼镜凑近了仔细查看伤口。那眼镜的镜片上另有一块小镜片,他把它转到了眼睛前。那位妇女给伤口的周围消过毒后,把一个手指放在医生按住的地方,让医生腾出手来缝合伤口。
“你不应该来这里。”医生一边工作,一边向古铜抱怨。
“我没有别的选择。”古铜观察着龚玉。她的脸湿漉漉的,又是雨水又是汗水,已经变成了米粥般的灰色。
“但你现在不属于局里了。”医生说。
“我还以为你没听说这件事呢。”
“显然你是不知道,否则,你就不敢跟我联系了。”
“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如果你知道我并没有经过局里批准,你就不一定会同意帮助我。”古铜握着龚玉的手。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好像她快被淹死了一样。
“在这个问题上,我才是那个别无选择的人。”医生继续缝着伤口。“我要是不帮你,你就要在这栋楼里制造混乱。”
“我想你的邻居们大概不会赞成你做兼职。”
那位做助手的妇女抬起头来生气地看着他。“你们弄脏了我们的家。你知道诊所在哪儿,你本可以——”
“没时间了,”古铜说,“再说你们曾在这儿给我治疗过。”
“那是个例外。”
“我知道你治过的其他例外,为了一笔可观的治疗费。我想这也是你同意帮忙的另一个原因。”
医生从他正在缝合的伤口上皱着眉抬起头来。“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可观的治疗费?”
“在我的旅行包里。我有一根金链、一只金手镯、一只玉戒和一打金币。”
“没有钱?”医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些约值12,000元。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只袜子里以备艰难时刻急用。相信我,要是哪天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而又不能放心地去银行,这些东西将派得上用场。”
“我们还没有那样的麻烦。”
“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有麻烦,”古铜说,“我建议你在这位女士身上做出你最拿手的活儿来。”
“你在威胁我吗?”
“你一定是误解了。我是在鼓励你。”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然后他神贯注地又缝合了几针。“既然这样,这种治疗我的收费是两万。”
“什么?”
“我想你提到的那些东西只是现付的部分。”医生站直了身子,停下不干了。“费用成问题吗?”
古铜盯着龚上缝了一半的那个洞。“不。”
“我想也不会的。”医生继续工作起来。“那些东西在哪儿?”
“在那边,在我的旅行包里。”古铜朝他帮着抬龚玉进厨房时放包的地方转了转身。
“余下的部分呢?”
“你会拿到的。”
“我怎么才能有把握呢?”
“我向你保证。如果这还不够——”
蓝警官插话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瞧,我站在这儿毫无用处。我应该能帮忙做点什么。”
“走廊和门口的血,”那位妇女说,“邻居要是看见了就会报警。去把它们弄干净。”
她那命令的语气表明她认为自己是在对一个佣人讲话,不过,虽然蓝警官的黑眼睛闪了几闪,他只是问道“我用什么工具呢?”
“水池下面有水桶、抹布和消毒剂。你一定得戴上橡胶手套。”
蓝警官拿起工具出去了,那位妇女把血压带绑在龚玉左臂上。她看着血压计。血压带里嘶嘶的空气声停止了。
“多少?”古铜问。
“高压100,低压60。”
正常值是120和80。“低了,但不属于危险范围。”
那位妇女点了点头。“她很幸运。”
“对,你能看出她显得多么幸运。”
“你自己看起来可没有那么好。”
电话铃响了,刺耳的铃声那么突然,古铜、医生和医生的妻子都紧张起来。大家盯着话机。话机挂在墙上,铃声又响了。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
“我有一个特护病人。”医生继续缝合着。“我告诉过医院,如果病人的情况恶化就打电话给我。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关病人的事。”他举起沾满血的手套,朝她妻子戴手套的手示意着。“但是我们不能戴着这个接电话。”
铃声又响了。
“我也不想让你停下手里的活儿。”古铜拿起话筒,“喂?”
“不出所料,古铜。”
听见赖恩那沾沾自喜的声音,古铜的呼吸顿时停止了。他紧抓着话筒,指关节都发白了。
“怎么了?”赖恩在另一头问,“你不想跟人打交道吗?不想说话吗?没问题,我会为我们俩继续这次谈话的。”
“是谁?”医生问。
古铜举起空着的那只手,警告他别出声。
“看来我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傻吧,哈?”赖恩问,“我看见你把腰带系在那个女人腿上的时候,就对自己说,他会带她去哪儿呢?上帝保佑,我猜对了。你们到的时候我正在街上的一个门廊里守着呢。你一定忘了,他们也告诉过我这个地方。就这么一下子,你的确不出我的所料。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古铜没有回答。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赖恩催促道,“你最好还是跟我讲话,否则我要把这事搞得比我计划的更糟。”
“好吧。你是怎么想的?”
“